奪金枝
這世上的隱士分許多種。有的厭倦了世俗紛擾,人隱心隱,無論江山權柄如何更迭都絕不ru仕;有的懷才不遇,壯志難酬,人隱心未隱,只是暫居山林等待時機罷了。
師杭認為,朱升無疑是后者。
他是她的啟蒙恩師,故而甫一見面,師杭便恭謹跪xia行大禮相待,叩首在地長久未曾起shen。
“先生。”
朱升面se不動,gao坐席臺之上,穩穩受了她這一禮。孟開平抱著劍立在一旁,看這老tou半天不叫師杭起來,有些不滿地輕哼了一聲。朱升年紀大了,耳朵卻還不背,直接一yan掃過去。
“煩請將軍先至偏廳稍候。”書童開koudao。
前兩日,孟開平已經吃慣了這老tou的閉門羹,此刻被攆也不多啰嗦。chu去前,還順手幫他們帶上了門,顯得很輕車熟路的樣zi。
師杭一見男人走了,竹門緊闔,當即俯首再拜:“求先生救小女一命!”
朱升再不復方才的漠然之態,快步xia席yu將她扶起,慈眉善目dao:“筠丫tou,切莫如此。”
師杭額間微紅,卻不肯起shen,han淚dao:“家父已去,徽州城亡,您本不必再見我……”
她自知時機難得,便不再諱言,開門見山dao:“先生,您令我前來,可是有了破局之法?”
聞言,朱升意味深長dao:“如今,你我已是局nei之人,shen不由己,又何來破局之法?”
“何時四海收兵甲,還向師山理舊書。”師杭頓了頓,不卑不亢dao,“先生是有大志向者。家父在時常言,修shen齊家難為,治國尚須時運。他所識之人中,更唯有先生心懷天xia,能平天xia。”
朱升望著跪在地上腰背tg直的少女,捋了捋長髯,緩緩dao:“你已料定老夫必會chu山。”
師杭頷首:“是。可我不明白,先生為何要助紂為nue,仕二姓者也?”
她壓不住心tou的恨意,幾近哽咽dao:“他們是叛軍啊!您與家父qg誼深厚又曾同朝為官,事已至此,怎能忍作bi上觀?”
朱升長嘆一kou氣,他在屋中稍踱了幾步,gan慨dao:“慷慨殺shen易,從容就義難。筠丫tou,你怨我是應當的。我有愧。可天dao如此,由不得我們選擇。”
師杭搖搖tou:“先生,我不懂,求您賜教。”
“你來。”朱升將她喚至案前,兩人對坐,香爐靜燃。
“從前我為你開蒙,只論四書五經,不論其他。”他指著面前攤開的書頁,旋即問dao,“此書,你可識得?”
師杭細看,只見那頁上繪了幅簡潔圖畫——一shen著僧袍者背立于前,其后跟著四名gong裝女zi,不知要去往何方,去行何事。
她接著往xia看,頁尾chu1竟還有寫有一首讖語和一首頌語。
讖曰:“時無夜,年無米。花不花,賊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