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十點,遠東交易所頂樓,華人商會的專屬會議室。
這間象征著華商在港島金融界最高權力的會議室,此刻卻彌漫著一股與往日截然不同的氣息。厚重的紅木長桌,古樸的雕花窗欞,空氣中混合著上等普洱的醇厚茶香和頂級雪茄的煙草味,一切都還是老樣子,但坐在桌旁的每一個人,身上都帶著一股壓抑不住的亢奮和躁動,眼神深處燃燒著貪婪與野望的火焰。
昨夜的盛宴,十五億的豪言,徹底點燃了這群商界梟雄心中最原始的欲望。
“媽的,我昨晚回去一宿沒睡著!”郭東英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他面前那只名貴的描金茶杯蓋子“咣”地一跳,他瞪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聲音卻洪亮如鐘,“翻來覆去就想著那十五億!十五億??!我當年蓋第一棟樓,求爺爺告奶奶從銀行貸款,也就貸了千把萬!現在倒好,青山老弟動動嘴皮子,一周就掙出來一個商業(yè)帝國!”
“你小點聲,這是交易所。”李福英瞪了他一眼,嘴上雖是責備,但眼角的笑意卻怎么也藏不住。他端起茶杯,想學著往日的沉穩(wěn)輕輕吹一吹,可那微微顫抖的手,還是出賣了他內心的不平靜。昨晚,他也是一夜無眠,腦海里反復推演著擁有十五億現金流的銀行將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在座的,無一不是在商海里摸爬滾打了幾十年的老江湖,可陸青山昨晚那手“千金買馬骨”,直接把錢當成凝聚人心的武器,這種手筆,這種氣魄,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對商業(yè)的認知。
眾人正議論紛紛,會議室的門被推開。
陸青山走了進來。
他依舊是一身簡單的休閑裝,臉上掛著淡然的微笑,身后跟著抱著一疊文件的葉寧和一臉肅穆的陸青軍。
他一出現,原本喧鬧的會議室瞬間安靜下來,幾十道灼熱的、混雜著敬畏與期待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他,仿佛在等待神諭的信徒。
“各位叔伯,早?!标懬嗌叫χ捅娙舜蛄藗€招呼,徑直走到主位坐下。
“青山,你就別賣關子了!”郭東英是個急性子,身體前傾,直接嚷嚷開了,“快說吧,這次又看上哪塊肥肉了?是怡和還是太古?你指哪,咱們的錢就砸向哪!十五億現金在這兒,我看誰能扛得??!”
“怡和太古,肉是肥,但骨頭也硬,現在還不是啃他們的時候?!标懬嗌叫α诵?,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對陸青軍使了個眼色。
陸青軍會意,立刻上前,將一幅巨大的、嶄新的世界地圖,在眾人面前的墻上展開。地圖鋪開的“嘩啦”聲,像是一道命令,讓所有人的交談都停了下來,每個人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所有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覷,不明白陸青山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打港島的英資,跟世界地圖有什么關系?
陸青山站起身,緩步走到地圖前,從陸青軍手里接過一根紅色的標記筆,拔掉了筆帽。
他沒有立刻落筆,而是先開口,聲音不大,卻讓整個會議室的溫度都降了幾分:“各位叔伯,我們打跑了威爾森,羞辱了李嘉勝,看似風光無限。但大家想過沒有,威爾森背后是誰?是沙遜家族。我們打的不是一條狗,我們是當著主人的面,把他的看門狗給宰了。你們覺得,那頭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獅子,會搖著尾巴歡迎我們嗎?”
一番話,如一盆冰水澆下,讓眾人臉上的亢奮冷卻了不少,紛紛陷入沉思,后背隱隱發(fā)涼。
陸青山的聲音陡然轉冷,透著一股冰冷的鋒利:“等著挨打,那是懦夫的行徑。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與其等著那頭沉睡的獅子被徹底激怒,從它的巢穴里伸出爪子來報復我們,不如我們主動出擊,趁它還沉浸在舊日的榮光里,趁它還沒反應過來,先沖進它的老巢,狠狠咬它一口,讓它知道疼,讓它知道怕!”
說完,他手中的筆動了。
筆尖劃破空氣,帶著一絲風聲,沒有落在港島,也沒有落在東南亞任何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