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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百感交集（第1頁）

陳鋒一見，三兩步便竄至林月顏身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咧嘴笑道：“我說媳婦兒，你在這兒發什么呆？沒聽見王大媽吩咐了，讓我往后得好好寵著你、疼著你嗎？我陳鋒說話算數，日后定讓你過上好日子，不受丁點委屈，你只管放心，瞧好了！”說到后頭，那語氣漸沉，眼中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倒似在向老天爺立誓。

這話如蜜糖，瞬間甜入林月顏的心底。她羞得不行，俏生生的臉蛋霎時紅透耳根，螓首低垂，輕輕“嗯”了一聲，聲若蚊吶。忽覺這屋里的氣氛，有些說不出的……別扭，讓她心頭小鹿亂撞。她慌忙尋了個由頭：“哎呀，相公，我那菜籃還落在院子里呢，我……我得去摘些菜，晚上好做飯！”說完，便如受驚的小兔般，頭也不回，快步朝院外那片菜園子奔去。那纖細窈窕的身影沐在晨光里，格外嬌俏動人。

陳鋒望著她這又羞又怯的小模樣，臉上不由得浮起一絲無奈又寵溺的笑意。他輕輕搖頭，也不多言，復又蹲回那大水盆旁，埋首專注處理那只開膛的肥美狍子。其手法瞧著倒是嫻熟，動作麻利，毫不拖泥帶水。鋒利的菜刀在他手中上下翻飛，起落間就將狍肉與骨頭剔得干凈利落。那副聚精會神、一絲不茍的樣子，與從前那個吊兒郎當、游手好閑的陳鋒，判若兩人。

約摸小半個時辰后，林月顏才提著那舊竹籃，緩緩自外歸來。籃中堆得滿滿當當——裹著白霜的墨綠菘菜，嫩黃花心緊裹成團；凍得硬實的紫皮蘿卜，纓子早被雪打成褐絮；秸稈下扒出的菠菜紅根綠葉支棱著，還有雪窩里摳出的幾把野薺菜，鋸齒葉邊油亮亮地泛著光。

幾縷金燦燦的陽光正巧灑落她白皙嬌嫩的臉頰，襯得她如畫中仙子般明媚動人。衣襟下起伏的曲線在光中更顯玲瓏。

陳鋒一眼瞧見，雙眼立時亮了，忙丟下手中活計，三步并作兩步迎上前，咧嘴笑道：“嘿，媳婦兒，沒想到你這般麻利，轉眼便摘回這許多菜！正好，今日讓你家男人也露一手，嘗嘗我陳鋒的廚藝，瞧好了吧您吶，哈哈！”說著，便主動接過林月顏手中的菜籃，又拎起旁邊那塊已拾掇干凈、切得齊整的狍子肉，雄赳赳便朝那間窄小黑黢黢的廚房走去。

那背影挺拔而篤定，與往日那個懶驢上磨、遇活就蔫的形象，天差地別。

林月顏望著陳鋒忙碌的背影，一時竟怔在原地，有些回不過神。那雙含水眸子里，盛滿了錯愕與掩不住的驚喜。這……怕是她家男人頭一回主動說要下廚吧？

在她模糊的記憶里，昔日的陳鋒斷不會沾手這些鍋瓢碗盞的雜事，油瓶倒了也懶得扶，更遑論下廚！心底忽地涌起一股暖洋洋的舒坦，嘴角不知不覺便向上彎起，露出一抹甜甜的、帶著幾分羞澀的笑意。

不多時，那黑黢黢的廚房里便飄出陣陣勾人饞蟲的濃香。又過片刻，香噴噴、熱騰騰的狍子肉便都得了。紅燒的、清炒的，還有骨頭熬的湯，樣樣瞧著都令人食指大動。陳鋒特意用個大海碗，滿滿盛了紅燒狍子肉，小心端到林月顏面前，輕輕放在那張破舊的木桌上。那肉燒得紅亮油潤，肥處不膩，瘦處不柴，濃郁的香氣直往鼻子里鉆，引人垂涎。

林月顏望著眼前這碗紅亮噴香的肉，腹中饞蟲早已被勾起，偷偷咽了好幾口唾沫，胃里也餓得咕咕作響。她卻未急著動筷，反倒歪著小腦袋，有些不解地望著陳鋒，輕聲問道：“相公，這肉聞著真香！你也快趁熱吃點吧，莫光看著奴家。”說著，便將那大海碗往陳鋒面前推了推。雖自己饞得緊，卻仍是下意識地，習慣性地想讓自家男人先動筷。這是她嫁過來幾年里，早已養成的改不掉的習慣。

陳鋒心底又是一暖，被自家媳婦兒這不經意流露的體貼善良所感。他笑著伸手，將那大海碗又推了回去，溫言道：“傻丫頭，無妨，你先吃。肉多著呢，今日煮了一大鍋，足夠咱倆放開吃幾頓！再說方才在廚房，我早嘗過幾塊，此刻肚里還飽著，一點不餓。你趁熱快吃，涼了便不好。”眼神溫柔似水，滿是寵溺。

林月顏聽他這般說，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端起碗，小心翼翼地伸出筷子，夾了塊瞧著最香的肉，輕輕送入口中。乖乖，那濃郁無比的肉香瞬間在口中炸開！肥肉入口即化，毫不膩人；瘦肉鮮嫩多汁，嚼勁十足。滋味美得她忍不住從鼻息里發出一聲滿足的、帶著慵懶的輕哼。

她這輩子，從未吃過這般香美之物！原打算著這一大碗肉要省著分幾次吃，可哪里抵得住它實在太過香美好吃！她一口接一口，不知不覺竟將整碗肉吃得干干凈凈，連點湯汁也未剩。吃罷，還意猶未盡地伸出小舌，輕舔了舔沾著油光的唇角，模樣極是可愛。衣襟下的豐盈似乎也因這頓美餐更顯飽滿。

飽食之后，林月顏舒坦地伸了個懶腰，一個不留神，竟打了個小小的飽嗝。那張俏臉“唰”地紅透，如熟透的蘋果，慌忙抬起，怯怯地偷瞄了陳鋒一眼，生怕他笑話自己失了閨秀斯文，吃得如餓鬼般。

然而，陳鋒望著她的眼神卻愈發溫柔，嘴角始終噙著一抹帶著戲謔又滿是寵溺的笑，輕聲道：“傻丫頭，打個嗝怕什么？說明你吃得好，吃飽了，我才放心。鍋里還多著呢，往后這些肉都是你的，想吃便吃，管夠！”說罷，便起身，麻利地收拾起桌上的碗筷，端到外頭井邊清洗，那動作很是熟練，不似生手。

收拾完畢，陳鋒又去井邊吭哧吭哧挑回滿滿兩大桶水，倒入院中那口大水缸。放下水桶，他從檐下簡易肉架上，又切下約摸二斤的一塊狍子肉，用干凈草葉仔細包好，這才轉頭對林月顏道：“媳婦兒，我出去一趟，辦點事，片刻即回，你在家好生等著。”說完，也不多解釋，揣起那包肉，大步流星出了院門。那背影，依舊挺拔而堅定。

林月顏立于院中，望著陳鋒漸行漸遠的背影，臉上神色復雜，心中更是百味雜陳。短短一日間，她家相公的變化，委實太大！大得令她至今猶覺難以置信，恍若夢中。

那個曾嗜賭成性、游手好閑、敗盡家業、對她非打即罵的男人，如今竟會主動上山獵狍，會親手為她下廚，更會如此體貼入微，說出那些讓她臉紅心跳的貼心話兒。這樣的陳鋒，與她記憶中那混賬模樣，判若兩人！這讓她心中驚訝與歡喜交織，更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暖意，在心底悄然蔓延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