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被粗糲木條釘死,只留猙獰窄縫吝嗇地透進慘淡的光。破舊木門換上冰冷的黃銅大鎖,鑰匙死死攥在陸子期褲兜里,每一次金屬碰撞都像冰錐扎心。
他信了?蘇妙妙蜷在冰冷炕角啃著石頭般的窩窩頭,心沉冰海。那消失的藥片,未來的“證物”,逼得這鐵血男人承認了“借尸還魂”的荒謬。但這“信”,只帶來更深的牢籠。
“我不管你是蘇妙妙還是哪來的孤魂野鬼!”灶臺邊,火光舔著陸子期冷硬的側臉,聲音凍過三九寒冰,“占了這身子,就得還債!”他猛地逼近,高大陰影吞噬她,冰冷指尖捏起她下巴,逼視釘死的窗、緊鎖的門,“看見沒?這就是你的地界!想跑?除非你真能憑空消失!否則,老實等著嫁人!”
絕望浸透骨髓。蘇妙妙懂了。未來、借尸還魂,不過是“你必須嫁我”這鐵律的詭異注腳。她是他的專屬囚徒。他會扔食物,會在她頭痛蜷縮時笨拙敷上滾燙毛巾,也會在她指尖觸門框的瞬間,投來凍僵靈魂的警告:插翅難逃!
狹小土屋,空氣凝滯如膠。不交談,卻無處不感知對方——他霸道的氣息侵占呼吸;她書頁的沙沙、壓抑的嘆息清晰入耳。詭異平衡在無聲較量中搖搖欲墜。
滅頂之災!閻王索命!
村西頭二柱家小兒最先倒下。噴射穢物惡臭熏天,高燒燒得小臉發紫,氣若游絲喊疼。緊接著,一個、兩個……更多孩子出現同樣恐怖癥狀!帶血排泄物混合絕望哭嚎,瘟疫般吞噬村莊!死亡魔爪攫緊心臟!
赤腳李大夫被請來,旱煙抽得滿屋嗆人,老臉只剩驚惶絕望:“像……痢疾!沾上就完!全村……死絕!”
痢疾!這年代的閻王帖!恐慌野火焚盡理智!
頂梁柱陸子期雙眼赤紅如困狼,帶民兵粗暴隔離病童和哭嚎家人于村尾破屋,勒令李大夫想法。可那點草藥,面對奪命痢疾杯水車薪!眼看孩子蠟黃小臉氣息漸弱,聽著父母嘔血般的哭嚎,他挺拔脊梁被無形重壓壓彎,臉色沉如死水,絕望滿溢。
傍晚,他拖著灌鉛雙腿推開冰冷囚門。
一道磐石般的身影猝然攔在面前!
“陸子期!”蘇妙妙仰頭,清亮眸子燃著兩簇火焰,破釜沉舟!“讓我去!我能救孩子!”
“你?”陸子期眉頭死結,疲憊煩躁如即將爆發的火山,“添什么亂!滾回去!”
“我懂!”她指甲幾乎嵌進他鐵臂,語速如炮,“不潔食物或水源污染!細菌感染!立刻!所有人喝開水!一滴生水不能沾!病人一切物品,碗筷衣物排泄物接觸物,滾水燙煮!往死里消毒!還有磺胺!部隊衛生所有沒有?白色藥片!痢疾特效藥!救命!”
“消毒?沸水燙?磺胺?”陌生詞匯砸得陸子期腦子嗡嗡,懷疑濃重,“燒水燙東西能救命?糊弄鬼?”
“不能立刻救命!能阻瘟疫!控源頭!斷傳播!”蘇妙妙嘶吼,看穿他眼底對死亡的恐懼,“磺胺!快去部隊找!再晚真來不及了!讓我去!我能幫忙!”她眼神灼灼逼人,篤定力量超越時代,刺得陸子期心頭劇震。
死死盯著她。那份焦急篤定,無法解釋的“未來”痕跡……像瀕死者抓住浮木。死馬當活馬醫!賭了!
“……好!”喉結滾動,齒縫擠出重音。警告如冰刃刺來,“蘇妙妙!老老實實救人!敢動歪心思耍花招……”他猛地湊近,灼熱血腥氣噴在她臉上,“當場打斷你的腿!說到做到!”
蘇妙妙無視威脅,緊隨他離弦箭般沖向死亡地獄。
隔離區:地獄鏖戰
惡臭毒氣撲面!孩子如破敗布娃娃躺在冰冷干草上,小臉蠟黃唇裂,氣息奄奄。家長眼神空洞,絕望淚流。李大夫對藥碾嘆氣,束手無策。
“李大夫,讓我看!”蘇妙妙聲音不高,穿透死寂,帶著奇異鎮定。
李大夫驚疑抬頭,見陸子期鐵青著臉微頷首,遲疑讓開。
蘇妙妙強忍惡心,快速查癥狀、問細節、觀排泄物。細菌性痢疾!來勢洶洶!死神鐮刀高懸!
“陸子期!”她斬釘截鐵,如戰場指揮官,“立刻!組織人手燒開水!越多越好!全村必須喝開水!立刻!病人所有物品——碗筷衣物被褥接觸土!集中!大鍋滾水煮燙!消毒!一遍不夠兩遍!徹底干凈!”指令清晰快速不容置疑。
陸子期看著那雙火焰眼,選擇信這“常識”。轉身厲喝如雷!民兵發條般動起,死寂隔離區瞬間忙碌。
蘇妙妙沖到昏迷的二柱小兒旁。額頭滾燙,呼吸微弱。必須降溫殺菌!她借布袋掩護,空間取半片強效退燒藥,快如閃電混入李大夫苦澀藥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