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請先去客院歇下,我已命人備好熱水與傷藥。”晏少卿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安排。
他領著她穿過抄手游廊,一路無話。
月色如水,灑在庭院中的一草一木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晏府的深夜靜謐而肅穆,與皇宮那種壓抑的死寂截然不同。
這里有風拂過竹葉的沙沙聲,有遠處更夫的梆子聲,充滿了人間煙火的安寧。
客院早已收拾妥當,婢女們低眉順眼地奉上熱水、干凈的衣物和精致的食盒,隨后便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沒有一句多余的問話。
晏少卿并未離開,而是立在屏風之外,聲音隔著朦朧的水汽傳來,“你今夜打算如何?”
華玉安正用溫熱的巾帕擦拭著臉上的血污與塵土,聞言動作一頓。
她能如何?
回宮嗎?
回到那個吃人的地方,等著日后被當成一件物品,打包送去圖魯邦?
她沉默著,沒有回答。
晏少卿似乎料到了她的反應,聲音里聽不出情緒,“你可知,今夜之事是誰的手筆?”
華玉安的指尖微微一顫。
她不是傻子。
那個小太監突兀的出現,言語間處處都是漏洞,她當時被綠藥的尸骨沖昏了頭腦,才會一頭栽進去。
如今冷靜下來,背后那張柔弱又惡毒的臉,早已清晰地浮現在她腦海中。
除了華藍玉,還會有誰?
見她依舊不語,晏少卿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冷意,像一把鋒利的刀,精準地剖開她不愿面對的現實,“是華藍玉。她算準了你會為了綠藥的尸骨不顧一切,也算準了燕城會因她而去‘捉奸’。”
“她想讓你身敗名裂,徹底斷了燕城對你最后一絲可能存在的舊情。”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根針,狠狠扎在華玉安的心上。
她緩緩放下巾帕,抬頭看向屏風上那個模糊的身影,聲音沙啞得厲害,“晏大人……為何要告訴我這些?”
這些事,她心里清楚,但被人如此直白地說出來,又是另一番錐心刺骨的疼。
晏少卿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道,“因為我想知道,事到如今,你對燕城,可還存有半分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