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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行走在半道上（八）（第1頁）

全國形勢都一樣，我黨，當前面臨前所未有之危機，蔣該石在上海屠殺工人，到處都在清黨，這個時候，黨內(nèi)意見不一致，個別人主張投降，大部分人主張暴動，但都很危險。如今，gcd就是待宰羔羊，一點反抗的資本都沒有。

剛才都是客套話，你馬上要回大別山了，我也想說一點真心話，看看對你是否有用，陳竹笛說，你回去了要尋找組織，發(fā)展黨員，擴大力量，保護好自己，等待時機。最好能掌握武裝。

掌握武裝，周維炯說，在大別山，特別是我們老家，是縣城東邊，隔著金剛臺，處在淠河復地。那地方，山高林密，集中居住的人少。大地主大惡霸，都有莊園，四周都有水溝水圩子圍著，他們有槍，也有人，都是看家護院的，要想攻破，難。

其他武裝呢？陳竹笛說，譬如小炮隊，民團什么的。

這個，有，我們那兒有個區(qū)長叫楊晉階，就有小炮隊，如今發(fā)展，改編成區(qū)民團中隊，里面有五六十人，我走了，這半年不知道有沒有發(fā)展？

還有呢？

還有，就是土匪李老末，這支土匪，很特別，官府都怕他，很兇殘，殺人越貨，什么都干，只要是利益，都要去搶；哦，還有一個叫李四虎的，聽說還是楊晉階培養(yǎng)的土匪，跟李老末平起平坐，在商城南鄉(xiāng)，平分天下。

群眾基礎怎么樣？陳竹笛說，比如黨組織建設情況。

遭，不僅是遭，還遭得很，周維炯說，國共合作時，商城成立過黨團支部，gd也允許，支部設在縣一中。我們南鄉(xiāng)，也成了支部，還成立了四個農(nóng)會組織，發(fā)動群眾，支持北伐，搞得轟轟烈烈。gd縣黨部也很支持，我記得當時當縣長的是吳鐵劍，找到支部書記陳穆堯喝酒，大會上還表彰農(nóng)協(xié)組織對北伐戰(zhàn)爭的支持。但是，沒過半年，說翻臉就翻臉，陳穆堯被殺，頭懸掛在城門樓上，支部也遭到破壞，死了好多人。就是我們南鄉(xiāng)，支部也解散了，許多人，跑的跑，殺的殺，農(nóng)協(xié)主席就有八個人的人頭懸掛在各鄉(xiāng)路口示眾，說他們勾結(jié)土匪，聚眾鬧事，打劫官府，殺人越貨，罪大惡極，不殺不足以平民憤，所以，現(xiàn)在，在商城，只有暗地黨團員，明面上沒有黨組織。

大別山，我沒去過，必武和譚秋在那發(fā)展黨員，建立黨支部，辦夜校，還請毛先生去黃岡陳策樓講過課，做了不少工作。那里群眾基礎好。至于你那里，離黃岡不知道多遠，陳竹笛說，聽你說，形勢很糟，但是，不只是大別山，也不只是你們那里，按照毛先生說的，真正的gcd人是不懼怕的，同時，這種形勢是最遭的時候，也是最好的時候。

什么意思？周維炯說，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你聽我解釋，陳竹笛說，最遭，是我們的同志遭到屠殺，組織遭到破壞，gd反動派又那么兇殘和猖狂，這對我們是個考驗，對我們的事業(yè)，也是一個考驗。但是，也是最好的時候，為啥？路遙知馬力，板蕩識忠誠呀。經(jīng)過血與火的洗禮，我們黨才能重生。重生的黨，才最有生命力。在烈火中活下來的同志，才是精華，革命意志才最堅定，我們的革命才有希望。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呀，周維炯很激動，又抓住陳竹笛的手說，跟毛先生說，我周維炯不再猶豫了，知道了方向，我會走下去的，哪怕是死，就像孔子說的，早問道夕死可矣。

毛先生還說，你回去了，估計有人找你，得注意。gd有許多人裝善良，主動跟我們接近，套情報，其實就是尋找他們黨內(nèi)有哪些人是gcd，還美其名曰清黨，說到底就是分共，就是屠殺gcd，得當心。再說了，風聲緊，有人立場站不穩(wěn)。最近，有很多人叛變，明擺著的黨員，大多都犧牲了。沒有犧牲的，也無影無蹤了。這都是gd反動派在搗鬼。他們忘恩負義，這一招特陰險。斗爭要講究策略，戰(zhàn)爭也有戰(zhàn)爭的藝術(shù)。

“斗爭要講究策略，戰(zhàn)爭也有戰(zhàn)爭的藝術(shù)”周維炯咀嚼著，有人說，我們這樣，不是真正的革命者，應該勇往直前，不怕犧牲，要是這樣東躲西藏，還不是等死？

陳竹笛看著，想了一會兒，低著頭說，是等，但不是東躲西藏，更不是等死，是在等機會。這也是藝術(shù)，有道是，避其鋒芒，擊其惰歸，就是這個道理。就目前來說，機會在哪里？潤之說了，在農(nóng)村，在gd統(tǒng)治最薄弱的地方。大別山，三省交會，那地方應該是個好地方。你回去，按先生說的，等——恢復組織，建立組織，發(fā)展黨員團員，暗地里傳播馬克思主義，甚至打進敵人的心臟，團結(jié)人，掌握武裝，到時候，舉起義旗，開展革命斗爭。

分手，出了武漢，有個去湖北麻城的毛驢車停在道路旁邊，在毛驢車上掛著一個牌子，上面寫著：去麻城一個人一銀圓。旁邊坐個趕車的。四月份，天氣不算冷，但也不算熱。中年人，約莫四十歲左右，穿著灰色短褂，黑色麻布褲子，有胡須，長臉，看起來像農(nóng)民。

周維炯有些遲疑，因為那時候已經(jīng)有武漢到信陽的火車了，但是，不太方便。坐火車購買火車票比較難，就是買到了，也要等車。那時候，火車還不像現(xiàn)在按班按點，有時候，等半天，火車還不來，于是廣播說，旅客們，火車晚點了，繼續(xù)等。就是坐上了，到信陽，信陽到商城也是三百多里，算一算，還不如從麻城到商城劃算。到了商城，已經(jīng)跟表兄漆德瑋寫信說了回家的日期，到時候，他在縣保安大隊，有馬，送自己回家，還是比較方便的。

這么一想，周維炯走上前問，叔叔，你這車，我一個人坐上，你還等嗎？

那人說，我這車是坐三人的，一個人不劃算，但是，你要是有急事兒，加一塊，也可以立即起程。

周維炯想了想，覺得不就是一塊錢的事情嗎？再說了，像這樣的事情也不多，跟表兄說了，耽誤了也不太好，于是就答應了。

坐上車，周維炯覺得自己很幸運，因為麻城距離商城已經(jīng)很近了，翻過幾座山，走小路，就可以到家了。周維炯給他兩塊銀圓，又說了一句，最好是到麻城北面有個叫界嶺的地方。

那人一愣說，那你還加十個銅板。

周維炯皺眉，當時想一想，麻城到界嶺確實有一截路，人家要加錢，也是公平的，于是，毫不猶豫又掏出來十個銅板給了師傅。

沒想到，周維炯這么一個舉動，卻引起那人警惕，他一邊駕著車，一邊看著周維炯說，娃，河南的？

嗯，是的。

河南哪地方的？

哪地方的？周維炯皺皺眉頭，覺得這人問得有點多，但是，想到路上寂寞，這人是想搭茬，說說話兒，于是回答說，商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