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晏少卿,不過是萍水相逢,他今日出手,或許是出于世家公子的教養,或許是看不慣柳燕云的做派,但絕不會是因為她華玉安這個人。
她很清醒,從未有過的清醒。
將官袍仔細地脫下,疊好,她對一旁候著的劉媽媽輕聲道,“勞煩媽媽將這件袍子送去浣洗,切莫弄臟了?!?/p>
劉媽媽連忙接過,看著她蒼白卻平靜的臉,心中嘆息一聲,卻也不知該如何安慰。
……
禁足的日子并未讓柳燕云學會收斂,反而像是將一頭困獸關進了籠子,只余下日益增長的怨毒與不甘。
這日午后,秋陽正好,金色的光輝透過稀疏的枝葉灑在晏府的花園里,暖意融融。
華玉安在晚風苑悶了幾日,便想著出來走走。
她沿著一條鵝卵石小徑緩緩而行,看著滿園的秋菊開得正盛,心情也跟著舒展了些許。
“喲,這不是宋姐姐嗎?怎么有閑情逸致出來賞花了?”
一道尖酸刻薄的聲音自身后傳來,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瞬間劃破了這片刻的寧靜。
華玉安腳步一頓,不必回頭,也知道來人是誰。
她緩緩轉身,只見柳燕云正帶著兩個貼身婢女,一臉譏誚地站在不遠處。
她穿著一身華麗的秋香色襦裙,頭上珠翠環繞,與她此刻扭曲的神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柳小姐不是被禁足了嗎?”華玉安的語氣很淡,聽不出喜怒。
“禁足?”柳燕云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夸張地笑了起來,“表哥不過是說說氣話罷了,難道還真能把我關一輩子?倒是姐姐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她邁著步子,緩緩踱到華玉安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件待價而沽的貨物。
“嘖嘖,我真是小瞧你了。先是裝可憐博同情,住進了我們晏府,現在又把我表哥迷得神魂顛倒,連我這個親表妹都說罰就罰。宋枕月,你這攀附權貴的手段,可真是高明啊!”
華玉安的眸色冷了下去。
“我與晏大人之間清清白白,還請柳小姐慎言?!?/p>
“清白?”柳燕云笑得愈發張狂,“誰信呢?除了靠著這張臉去勾引男人,你還有什么本事?我表哥是什么樣的人?神仙一般的人物,會被你這種污泥里打滾的貨色迷?。磕銊e做夢了!他不過是可憐你,一時被你蒙蔽了罷了!”
她越說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尖利,那一句句“身份卑賤”、“污泥里的貨色”,像一根根燒紅的鐵針吐出。
“住口!”
一聲清斥,帶著徹骨的寒意,讓柳燕云的叫囂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