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銳利如鷹隼,死死攫住吳天放那張失措的臉,試圖從他的每一個眼神、每一次呼吸的顫動里榨取出真相。
他絕不相信這個初來乍到、腳跟都未站穩的年輕書記真能做到油鹽不進——這潭水渾了多少年,難道還泡不軟一個新入水人的腿子?
那個盒子,足夠讓一個人忘記祖宗姓什么,更別提那個u盤的內容……
吳天放猛地搖頭,動作幅度大得像是要把脖子甩斷,“他…他一口就拒絕了!斬釘截鐵!一點余地都沒有!”
他急促地喘著氣,眼神慌亂地掃過劉世廷身后的文件柜,又猛地縮回來,仿佛那柜子里藏著噬人的怪獸,“還…還…”
“還什么?”劉世廷心頭那點不祥的預感驟然放大。
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
指尖微微發涼。
吳天放此刻的模樣,已經超出了簡單的“沒辦成”的懊惱,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被徹底擊垮的恐懼。
“他…他還說…”吳天放的聲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噎住,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臉憋得紫脹。
“還說什么?”劉世廷心頭驟然被陰影籠罩,一種比預想中“拒絕”更危險的東西正在被吳天放的舌頭艱難地、一點點推出來。
他猛地站起身,身體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辦公桌寬闊的桌面此刻竟顯得局促。“說!”
吳天放從齒縫里擠出那幾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字眼:“他說…裝了攝像頭!就對著他辦公桌!”
“昨晚上我們……我們所有的一切都錄下來了!影…音同步!”
“裝攝像頭?對著他辦公桌?”劉世廷幾乎是脫口而出。
每一個音節都如同冰錐撞在巖石上,帶著不可置信的裂痕。
他的眼神銳利如刀鋒,死死盯住吳天放驚恐的臉,聲音陡然拔高,近乎厲喝,“胡扯!縣委大院里裝的攝像頭,那是在樓道里,在會議室里,在機要室門口!”
“你睜大眼睛看清楚了嗎?”
“領導的辦公室!那是……能裝那玩意兒的地方?!”
“你還真相信了?”
劉世廷向前逼近一步,手掌重重拍在紅木桌面上,“那是談正事、接待重要客人、偶爾也……也得處理些人情往來的地方!”
“你告訴我,誰?哪一個,會這樣做?”
“那不是拿根繩子往自己脖子上套?!他是傻子嗎?!”
辦公室里一時間只剩下劉世廷粗重的喘氣聲和吳天放牙齒打架的咯咯聲。
墻上掛著的金碧輝煌的“政通人和”牌匾,在初陽斜照下折射出的光芒,冷得如同冰霜的寒光。
吳天放被這氣勢逼得往后踉蹌了小半步,聲音抖得更狠,每一個字都像在冰水里滾過:“真的…真的…劉縣長,我…我看見了!”
“就在他墻上掛著的‘清正廉潔’牌匾額之下,不起眼的地方,亮著個小紅燈!”
“一閃……一閃的!像……像是毒蛇的眼睛!”
他恐懼地吸著氣,“他還開了電腦,放給我看!就是昨晚錄的,清清楚楚!”
“他還……還說這攝像頭,連著……連著樓上信息中心……錄像文件有……有幾道防火墻保護……”
“他說……他說那是……”吳天放艱難地吞了口唾沫,渾身篩糠一樣顫抖起來,“他說那是……存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