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已見微光,大塊的烏云完全沒有消散的跡象,狂風暴雨籠罩著開封府。
水靈波一臉戚容,呆坐在一旁,眾人知道他記掛林子瞻,但無人能勸解些什么。
片刻秋白羽沉聲道:“等!咱們等,等他們放起火來,大火將樓燒塌的一瞬,咱們跳下去。待下面一亂,運氣好,或者還有一線生機,大家生死各安天命?!?/p>
蕭平安搖頭道:“不行,咱們眼下就要想辦法出去,你沒聽到么,他們要炸了地下!”
顏青慘然一笑,道:“蕭師弟,來不及了。這幫人想必如今正在安置火藥,要炸掉這么大一塊地方,要找好些個地方。咱們已經做不了什么?!?/p>
眾人都是不語,他們本已是耗盡了心力,全靠一股勇氣支撐,可如今大勢已去,已經絕望。
蕭平安卻是斬釘截鐵道:“不,能跑出一個也是好的!只要咱們做,就還有希望!”
眾人從未見過他如此果決模樣,不禁都是抬頭看他,秦晉忽然挺直了脊梁,道:“是,咱們沖出去,我自南面。蕭師弟,你帶著他們幾個從東邊走!”
顏青道:“不,咱們兩個一組,從正北,西北,東北三處走!一起走!”溫迪罕永謙和納蘭也里都在正南,北面自然最是薄弱。
蕭平安站在窗前,一直看著下面,忽然沉聲道:“我從南邊走,你們等我三息時間,我若能沖到那人身前,你們再一起從北面沖出去?!?/p>
溫迪罕永謙與中樓之間,相距十余丈,這個距離,蕭平安一息就能掠過??扇羰窃倜鎸蛋俟郑€有十多具的猛火油柜,十之八九,他一輩子也到不了。但這番話他說起來淡定從容,似是自己一定能做到,只因他已經有了死的覺悟。
秦晉看著蕭平安背影,聽著他低沉的聲音,忽覺一陣恍惚。眾人之中,就數他認識蕭平安最久。蕭平安是個話不多的人,甚至有些靦腆。他不記得他何事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過什么話,他總是習慣讓別人替他拿主意。但方才蕭平安完全是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讓他忽然想起,自己節后面還有哦,請,后面更精彩!
開封府分內外城,外城又稱新城,乃是城墻之內,最外圍一周。內城也稱新城,處于當中,也是四面一圈城墻圍合。在往里還有一圈墻,乃是宮城。
過南熏門到朱雀門乃是一條直路,便是御街,穿過朱雀門直入宮城宣德門。此乃大宋皇帝祭祖、出游的必經之路。
御街長十余里,寬約七十丈,中間為御道,乃是皇室專用,當年行人若是擅入,便是死罪。御街兩旁遍植桃李,有河溝阻斷,河岸兩側黑漆為界,修有御廊,御廊之上,商賈林立,熱鬧非凡。
開封淪陷之后,御街也逐漸破敗,再無人管束,行人已可隨意行走,甚至商販已經把攤子擺到御道上來。只是人跡冷落,再不復舊日模樣。
可此際納蘭也里一眼望去,御街已被擠滿。一隊人馬正迎面開來,步履整齊,震得整個開封府都在響動。所有人都是身著紅衣,臂纏黑紗,如同無邊無際熊熊燃燒的烈火。
天色微亮,大雨不停,東方卻正隱隱出現一抹紅暈。
一個肥頭大耳的胖子鉆到身前,已是氣急敗壞,一迭聲罵道:“這么多人,怎么混進城里的,守城那幫狗東西,都是吃屎的么?”正是溫迪罕永謙。
先前那斥候就立在納蘭也里身旁,此際渾身shi透,倒顯不出額頭冷汗,道:“回大人,不是混進來的。他們大隊人馬開到城下,站在前面的那一男一女,拉根繩子,就飛上了城頭,然后把守城門的兩隊人馬殺了個干凈,打開大門,人家就進來了。”遲疑一下,道:“實在未曾想到,城門那邊,人手也是不足?!?/p>
朱雀門下,紅色大軍已經開到近前,當先八匹高頭大馬,居中一人,一頭銀發,正是陳觀泰。左手江忘亭,右手奚章臺,蕭登樓夫婦等朱雀七子一字排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