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星來見云錦書和雷武龍一起恭維,也知道自己有些過分,已經有人不喜,冷哼一聲,舉杯灌了一口。無人敬他,他便自己來上一杯,總之不能弱了氣勢。
忽然一人出聲道:“說到忍辱負重,自是無人及得上這位沈兄弟。”卻是歐陽宗華說話,他自家兄長看沈放兩眼如兩把光閃閃的錐子,他如何看不出來。此際眾人替沈放辯駁,兄長神情愈加難看,終于忍不住出聲說話。
欒星來正想偃旗息鼓,終于冒出個援兵,哪里不知他話里有話,故意道:“哦?”
歐陽宗華道:“這位沈公子曾經扮作乞丐,在紹興蘭亭一呆數月,騙吃騙喝。為了壺酒,狗叫也學得,地上的肉也吃得,任人打罵。如此心xiong,我輩實是不及。”
眾人都是驚愕,就連柴霏雪也忍不住望了望沈放,林懷玉更是目光閃動,遮掩不住的心潮起伏。
沈放卻全然不懼眾人目光,更不以昔日齷齪為恥,望向身旁花輕語,淡然一笑,道:“沈某確是曾經誤入歧途,不齒卑劣,全靠花姑娘搭救。”
花輕語也正看他,兩人相視一笑。歐陽宗華忽然揭短,花輕語也嚇了一跳,但看沈放神情,清風明月,再聽沈放話語,云淡風輕,卻是心中大定。
心中明白,沈放如今是真正走出了陰影,這些過往再傷害他不得。
當他不在乎的時候,才是真的放下了。想到這條路走的如此艱難,不覺眼前一片朦朧,如今眼前這人果是不負所望,自地底的最深處爬將回來。一切付出,都是值得。
柴霏雪難得出聲,說的正是:“人免不了跌倒,能爬起來的才是男子漢大丈夫?!?/p>
歐陽宗言一直注意兩人,先前見兩人親密無間,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時而發笑。動情之人,疑心最重,總覺的是兩人在取笑自己,心中又嫉又怒。
此際兄弟出口相助,卻引來對面兩人相視而笑,登時氣沖斗牛,竟是不可遏制,冷哼一聲,道:“越王勾踐,忍辱負重,臥薪嘗膽,三千越甲終吞吳。卻不知這位沈兄又臥出什么造詣來?哼,跌倒了自然要爬起來,難道還趴在地上不動不成。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若無本事,只留嘴皮,不過牛溲馬勃,墻上泥皮,何足道哉?!?/p>
屋中忽然一靜,眾人聽他說話,一時卻無人接口。歐陽宗言與人見人煩的欒星來畢竟不同,他系出名門,與在座的柳家、雷武龍、云錦書等人都是交情不淺。他一直暗戀花輕語,也是人人皆知。
此際他心情欠佳,出言不免兇狠,即便說人無用,詞也許多,說聲“酒囊飯袋、一無是處”也就罷了,這牛糞馬尿四字,著實太過侮辱人。
但眾人都知根本,此人因愛生嫉,豈有理智,不愿火上澆油,都裝沒有聽見。
卻聽一人笑道:“歐陽兄有所不知,這位沈兄弟本事可是不小。”說話之人,竟是欒星回,瞧了歐陽宗言一眼,又看看沈放,道:“沈兄弟深藏不露,一手意劍功夫,已入化境,吾輩之中,無人能及?!?/p>
此言一出,除了宋源寶、秋白羽、戰青楓、花輕語、林懷風五人,人人都是驚愕。欒星回與欒星來性格迥異,為人深沉,但一身武功著實不凡,隱隱與云錦書分庭抗禮,乃是如今炙手可熱的人物。他對沈放評價竟然如此之高,著實叫人下巴也驚掉。要知武學意境深奧無比,豈是年輕一輩可以企及。
歐陽宗言也是錯愕,旋即呵呵一笑,道:“意劍?化境?呵呵,哈哈,欒兄真會玩笑。”他將“意境”“化境”四字說的尤其用力,顯是不信。
宋源寶皺眉道:“我師傅也說,沈大哥劍法已入意境,江湖數百年也不曾見,我等都可作證?!?/p>
這下就連蕭平安也是驚訝,他對宋源寶了解已深,真話假話自有分辨,看看沈放,心道:“想不到此人如此厲害。”他聽師傅所言,意境功夫乃是厚積薄發,須得磨礪多年,怎么也要到了斗力境上段方能一觀其妙,自己是想也不曾想過。
云錦書見不只一人如此說,也是驚訝,望望欒星回,道:“意劍?”
欒星回正色道:“正是。”
身旁戰青楓嘴角一抹輕笑,干咳一聲,道:“我也見過兩回,不但是意劍,更是沈兄自己所創?!?/p>
雷武龍和林楚玉齊齊搖頭,林楚玉更是低低哼了一聲。兩人也是見多識廣,顯是不信。
就連柴霏雪也微皺眉頭,多看了沈放幾眼。
歐陽宗言也哼了一聲,他也是英武不俗,氣惱發作,轉爾已是冷靜下來,此際手中杯在案上一撞,“當”的一聲,待到眾人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才慢條斯理道:“既然大伙都夸沈兄劍法如神,不知能否露上兩手,叫我等也開開眼界。”
柴霏雪也是奇道:“我記得你不是使一套奇門兵器,叫什么‘萬象’?”
沈放立刻想到自己的歸元劍,當下應是落在彭惟簡手中,回話道:“我如今確是換了把劍,只是劍法粗糙,入不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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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宗言愈覺有假,面露不耐之色,道:“在下最看不慣欺名盜世、沽名釣譽之輩,當真是羞于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