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李承乾的甩手掌柜當得那叫一個舒坦。
他嚴格遵守自己定下的“摸魚準則”:非必要,不見客;非必要,不出宮;非必要,不談公事。
每天的生活,就是睡到自然醒,然后帶著稱心和幾名護衛,在東宮的園林里溜達溜達,喂喂魚,賞賞花,或者干脆找個亭子,擺上一壺好茶,一碟點心,看螞蟻搬家能看上半天。
官營拍賣行那邊,他一次都沒去過。
張玄等人倒是派人來請過幾次,都被他以各種理由搪塞了過去。
“什么?讓我去看衙門修繕的圖紙?告訴他們,本宮相信他們的審美,隨便弄。”
“什么?讓我審閱拍品的目錄?告訴他們,本宮相信他們的眼光,隨便選。”
“什么?讓我去給新來的吏員訓話?告訴他們,本宮相信他們的覺悟,隨便學。”
一來二去,拍賣行那邊的人也摸清了“太子殿下的脾氣”。他們愈發覺得,張玄的分析是對的。太子殿下這就是在放權,在考驗他們!
于是,這幫人干得更起勁了。
而李承乾的這種“懶政”,也很快在朝野間傳開了。
魏王府里,李泰聽著門客的匯報,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本王就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李承乾,就是個扶不上墻的爛泥!”李泰端起茶杯,滿臉的得意,“之前又是搞軍魂,又是搞拍賣,裝得人模狗樣的,我還真當他轉了性。現在看來,不過是三分鐘熱度罷了!你看,這不就原形畢露了?”
一名門客附和道:“王爺所言極是。聽說那官營拍賣行,太子殿下一次都沒去過,大小事務,全憑底下的人胡來。長此以往,不出三個月,必然弊病叢生,亂成一團!到時候,都不用我們動手,御史臺那幫言官,就能用唾沫星子把他淹死!”
“不錯!”李泰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他這是自尋死路!父皇最看重的是什么?是實干!他把父皇欽點的差事當成兒戲,就是最大的不忠!傳令下去,讓我們的人盯緊了拍賣行,一有風吹草動,立刻回報!本王要親手把他從那個位子上,拽下來!”
……
甘露殿。
李世民正在批閱奏折,長孫皇后在一旁靜靜地為他研墨。
“觀音婢,”李世民忽然停下筆,眉頭微蹙,“你聽說了嗎?承乾那小子,最近當起了甩手掌柜。”
長孫皇后柔聲一笑,道:“臣妾聽說了。宮里都在傳,太子殿下如今是‘三不問’,不問政務,不問錢糧,不問人事。每日只在東宮與花鳥魚蟲為伴,好不逍遙。”
她的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李世民放下朱筆,靠在椅背上,手指輕輕敲擊著龍案。
“朕也有些……看不懂了。”他沉聲道,“朕讓他督辦拍賣行,是想讓他歷練一番,學著處理些實際的政務。可他倒好,直接把攤子撂下了。你說,他這葫蘆里,賣的又是什么藥?”
長孫皇后想了想,道:“陛下,您還記得承乾之前說的那些話嗎?什么‘盤活存量資產’,什么‘非稅財政收入’。臣妾一介婦人,不懂這些。但想來,這般高深的道理,其行事之法,或許也與我等常人不同。”
“不同?”李世民哼了一聲,但怒氣并不重,“朕看他,就是懶病又犯了!這小子,性子實在是跳脫不定,前幾日還像個能臣干吏,這幾天又變回了那個不學無術的頑劣太子!”
嘴上雖然這么說,但他心里,卻并沒有真的動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