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賀蘭舟,真如他所言,在晉南邊境扎了營。
他不再是那個身披榮光的將軍,只是個守著關卡的落魄人,獨臂在風中愈發單薄。
有時我隨王駕巡查邊境,遠遠能看見他站在哨塔下,目光穿過重重關卡落在我的車駕上,帶著化不開的悔恨。
侍衛們都說他瘋了,可他從不越界,就那么遠遠地守著,像一尊不知疲倦的石像,成了我心頭一道若有若無的影子。
那日午后,我正在偏殿臨摹字帖,他處理完政務進來,見我寫的是當年賀蘭舟最愛念的《關山月》,忽然輕笑一聲:
“當年你拒我的國書時,便是為了這種人?”
筆尖的墨滴在宣紙上暈開,我抬頭笑道:
“都已是夫妻,還提這些做什么。”
他卻走上前,抽走我手中的狼毫,目光認真得讓人心頭發顫:
“星屹,外界那些關于我的傳言,都是假的。”
我微怔。
“當年你退婚,我并非沉溺酒色,”
他緩緩道。
“是故意放出的風聲。晉南皇室爭斗兇險,我若不裝作荒唐,恐怕活不到能護你周全的今日。”
他指尖拂過我腕上的玉鐲,那是他登基后親手為我戴上的。
“我遣人在邊境守了十年,看著你為他拒了所有親事,看著你偷偷潛入北境救他……
星屹,我一直在等你。”
窗外的陽光斜斜照進來,落在他鬢角的玉冠上,折射出溫潤的光。
我忽然想起十年前那個被我撕碎的國書,想起他送來的那些被退回的聘禮,原來并非良緣錯付,只是命運繞了個大彎。
傍晚,我登上城樓的高塔。遠處的哨塔下,賀蘭舟依舊站在那里,像一尊被時光遺棄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