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紅燭離開后,就只有蕭送寒不時來找林嵐,聽聞林嵐即將要離開,帶著他幾乎走遍了霞城,甚至帶著他參觀北武。
“四大宗門雖然所授之業各有不同,但都有傳承序列,不知你可有聽說過。”蕭送寒向林嵐講著宗門內最為隱秘之事,似乎完全忘了他對北武而言只是個外人。
“莫非是核心弟子?”
蕭送寒搖了搖頭,笑道:“北武只有內外門弟子,當然長老或許有各自的記名弟子就不算在內了,內門弟子不多,已經是核心了。”
“那蕭公子是傳承序列嗎?”
“不,我只是內門弟子。”
蕭送寒眺望著遠方高處的閣樓,它就像是處于云端一般,雖只能遠遠見上一眼,但也能夠感受到那里的恢宏巍峨。
“皇朝四大宗門并不總是各自為營,在大是大非面前,也會有同心協力的時候,傳承序列,是四大宗門共同的弟子,是皇朝境內最為矚目的天驕,序列名單被嚴格保密,我唯一知道的是序列二十五的名字,蕭暮雨。”
林嵐是第一次聽說這些,正在為蕭送寒所說之事而震驚,猛然間從他口中聽到蕭暮雨的名字,瞳孔驟然一縮,他心中凜然,不明白蕭送寒為何突然與他提及這些。
“暮雨仙魂特殊,從小就被當作家族的希望培養,與我作為繼承人不同,不會有瑣碎的家務打擾他,他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修習家族任何的術法,”蕭送寒帶著林嵐繼續走著,仿佛漫無目的,他每當提到蕭暮雨時,語氣里都會染上連他自己也未覺察的向往,“你見過了我的仙魂,覺得怎樣?”
“如果只是坐鎮家族之內還挺有用,不,應該說是相當強大特殊,但若要與人對敵,稍微有點,幫不上忙。”林嵐斟酌著說道,蕭送寒笑了兩聲,他自己最明白自己的仙魂,武修界遵從叢林法則弱肉強食,他只能躲在幕后受他人庇護。
“家族里,有一批忠誠于我的人,他們曾有一次對我提議,蕭暮雨身體不好,隨時可能夭折,不若奪了他的仙魂,由我接掌家族,也由我背負希望。”
林嵐沉吟著道:“人死則仙魂消散,真的有辦法奪取嗎?”
“這我也不清楚了,他們這么說,應該有些線索,不過要滿足三個條件,”蕭送寒伸出三根手指頭,笑著道,“首先,得是特殊的仙魂,以其作為前提,其他所需條件各不相同,而暮雨的仙魂正是可以轉移的仙魂之一,預知。”
蕭送寒屈起一根手指,看林嵐再度閃過驚愕的面容,笑意擴大了一分,背過手,向著山上而去,“其次,二者間具有密切的聯系,比如血緣關系,最后,便是轉移仙魂所需的特定溫養之物,魂藥。”
林嵐腳步突兀地頓住,就在前幾天,紅燭回玄天的那個早上他就夢到了南林,夢到了蕭暮雨,夢到了魂藥,他抬頭看向蕭送寒遠去的背影,回想著一路上他洋溢著熱情的俊朗笑容,心卻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他身份卑微亦無長處,哪里值得蕭家嫡長子,北武內門弟子深交,是不是蕭送寒早就知道他的南林之行,知道他認識蕭暮雨,幾次三番地試探,看他是否與蕭暮雨之死有關?
蕭送寒見林嵐沒有跟上,亦是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笑容陽光,親切近人,“怎么停下來了?”
“曹某一介布衣,與蕭公子一同走到這半山處就已經聽到了太多不該聽到的隱秘,剩下的路,怕是不能陪同蕭公子一起走完了。”林嵐向著蕭送寒淺淺一笑,笑容有點冷冽。
蕭送寒似乎毫不介意他的態度,再度朝山上看了一眼,微笑道:“怪我沒說清楚,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和暮雨是朋友,今天一是來悼念他,二是聽說他離開北武前有留下一封書信,我想跟你一起去看看,來了北武難免有些感慨,多說了幾句,怕是讓你誤會了。”
林嵐與蕭送寒對視片刻,后者笑意真誠,落落大方,不禁讓林嵐狐疑,不過林嵐也好奇蕭暮雨既然擁有預知的能力,不知道他會留下一封怎樣的書信,會不會解開他的死亡之謎,以及城西宅邸之事的真相。
“傳承序列的事情既然這么隱秘,蕭公子又是從哪里聽說的?”林嵐跟上蕭送寒的腳步,語氣中仍帶了點不快的意味。
蕭送寒并沒有介意林嵐的態度,甚至全然不把林嵐當外人道:“蕭家把希望都寄托在暮雨身上,自從得知他進入序列,自然對此上心了許多,不過知道的人極少,我也是通過紙鳶無意間聽得的。”
兩人一邊交談一邊走到了整座山峰三分之二的位置,氛圍又逐漸回到了曾經的融洽,林嵐也在這時看到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地,也是蕭暮雨在北武的居所。
雖然蕭暮雨已死,然而他的住處仍被保留了下來,屋外有幾個才打掃完的北武門生經過,離開前與蕭送寒相互沉默地執禮。
待人走遠了,蕭送寒才帶著林嵐上前推開屋門,屋子里已經落了一層薄薄的灰,正對著屋門就是一張桌案,兩旁的燭火都只剩下短短一截,燭淚在半空中凝結,像是一束白色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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