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嵐漆黑的眸子里空空蕩蕩的,失去了悲喜,失去了知覺,似乎連情感都失去了,他抬起劍,微微勾起了唇角,他雖然在笑,可卻在他的笑容上感受不到任何溫度,就像是做工精致的人偶,他早已適應了從身上剝離一切生而為人的感覺來忽視痛苦,無論情感,無論知覺。
少年忽然將劍鋒湊近了嘴角,伸出舌頭,小心地舔舐過一抹血跡,那是祝老的血。
祝老一怔,旋即看到林嵐漆黑的眼眸里漸漸浮現出了兩朵猩紅的花,似乎以鮮血勾勒,詭異而驚悚。然后,林嵐真的調轉了劍尖,在他清秀也妖冶的笑容里,朝著心口狠狠扎下。
祝老忽然覺得心臟一疼,他低下頭,看到心口處出現了一道劍傷,心臟的每一次跳動都仿佛一場凌遲,鮮血在一股一股地噴涌而出,他難以置信地再度抬頭望著不遠處蒼白的少年,以他樂天上境完全碾壓對方的實力,竟會被他拖著同歸于盡。
公子,你說得對,有些人生來就是天才,在怎樣的絕境下,都是天才。
……
白鳥撲棱著翅膀在空中化作了一張信箋,緩緩滑入窗門,落在了案幾上,案幾前的青年支著腦袋看了一眼,微笑著的唇角漸漸地平緩了一些弧度,蕭送寒能夠命令的族老都是支持他的,自幼便對他忠心耿耿關照有加的族中長輩,他讓實力極高的祝老前去,就是不想讓人折損在那里,可他還是低估了那個少年。
“公子,還要不要再……”
“祝老是在界碑下等著他的,再往前,就是寒門之地了,”蕭送寒抬頭看向了遠方,忽然笑了笑道,“如果他還活著,就讓他回去吧,讓林家親眼看看,被他們遺棄的怪物長成了什么模樣!”
……
“嘖嘖?!?/p>
一位身穿華服的公子在了無生氣的荒野里踱著步子。
“哎呀嘖嘖嘖嘖?!?/p>
在富貴公子的腳邊,是一具蒼白的尸體,甚至那人的xiong口上,還扎著一柄桃木劍。
“公子,你就別看了,再看真的要涼了!”一位童子模樣的少年摸了摸尸體的皮膚說道,其實準確地說,這也不算是具尸體,那人的靈力還在自主流轉,境界還在持續下跌,這是他承受著痛苦到即使失去意識也沒能忘記的事情,只是他的生命體征已經停止,只能說他的神魂尚未散去。
“連捅了自己心臟十三刀,還再一次摧毀金丹,這是怕自己死得不夠徹底嗎?”公子無雙輕嗤一聲,在尸體密布植物根系的身上踢了踢。
桃木劍忽然像是遇到了什么天敵,無數的根須飛速地收攏,尸體皮膚下恐怖的凸起也在飛速消退,最后一簇根須甚至將劍身拔離了尸體的xiong口,然后快速脫離,帶出了一道飛濺的血珠。緊跟在根須之后,幾只斑斕的蟲豸也鉆了出來,只有心口處仍有一只停留,大口吞食咀嚼著破碎的心臟。
“公子,你看你總是要救他的,何必一開始對他說那么過分的話還棄置不顧呢?”
一道微冷的視線看來,童子般的少年趕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副保證不再亂開口的模樣。
公子無雙撿起桃木劍,隨手揮舞了兩下,然后丟給了身邊的少年,“回去找人祭煉一下,對于木系仙魂來說勉強能用?!?/p>
童子般的少年連忙接住桃木劍,小心翼翼地放入儲物戒,能讓他家公子說能用的,即使前面加上了勉強二字,那也是能讓武修爭奪得頭破血流之物。
心口處的蟲豸吃干凈了破碎的心臟,然后開始吐絲,它似乎極為痛苦,吐出的絲線殷紅,就像是被鮮血浸染過一般,它的繭與尸體周圍的幾條動脈連結在了一起,那只蟲豸將自己用血色的絲線重重包裹了起來,在封上最后的缺口前,可以看到它已經幾乎是奄奄一息了。
在蟲豸失去了動靜之后,血紅的繭連結在血管動脈上,尸體就像是擁有了一個新的心臟,繭緩緩地開始明明滅滅地閃爍,然后它漸漸地收縮舒張了起來,頻率與明滅的光芒一致,尸體里尚未凝結的血液再度奔涌起來,而同時,xiong腔中也鉆出了幾只蟲豸,肺臟雖然被損毀不少,但沒心臟嚴重,要說痊愈得看他自己,但至少能保證活著。
全身的創口都在蟲豸的縫縫補補下逐漸好轉,除了心臟里的那只,公子無雙撤出了所有蟲豸,最后瞪著尸體齊肩而斷的胳膊,最終公子無雙長長一嘆,“好了,死不了了,回去吧,我來霞城可不是專門為了他來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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