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1月1日,元旦。
天剛蒙蒙亮,軍部大院就飄起了笑語聲。
“哎呦,老張這新褂子穿上了?咋沒給你家媳婦也添一件?”
“買了買了,她非要留著大年三十再穿?!?/p>
“那倒是,元旦算不得正經過年,后頭還有小年呢?!?/p>
上一年過得太苦,災荒連著風雪沒斷過,好不容易盼來新年第一天,總得熱熱鬧鬧地添點喜氣。
許星禾裹著件棗紅色的棉襖,站在軍部大門口等著。
沒多久,就看見肉聯廠的卡車突突地駛來。
車斗里兩頭活豬正哼哧著,膘肥體胖,皮毛油亮,一看就養得瓷實。
這是她特意花了比市價高出不少的價錢定下的。
卡車剛停穩,一個穿藍布棉襖的年輕小伙子就跳了下來。
看見許星禾的瞬間,他眼睛猛地亮了,方才還不在意豬糞的手,此刻在衣角上使勁蹭了又蹭,耳朵尖都紅了。
早知道要見這么俊的姑娘,說啥也該換件干凈衣裳來……
許星禾瞧出他的局促,先開了口,聲音脆生生的,“我是許星禾,這次的豬肉是我訂的。軍部里面車進不去,我這就叫人來幫忙,咱們一起把豬扛進去,成嗎?”
“成!成!”小伙子說話都帶了點結巴,眼睛忍不住一瞟又一瞟。
這姑娘的臉咋這么白?
像雪地里開的梅花似的。
鼻子又挺又翹,最耐看的是那雙眼睛,剛才看過來的時候,他竟有點暈乎乎的,好像那眼里就只映著他一個人……
沒一會,幾個士兵快步跑了過來。
小伙子這才回過神,趕緊擼起袖子去幫忙捆豬。
冬天的豬確實好抓些,天寒地凍地,跑起來沒那么利索,加上地面結著薄冰,蹄子一滑就倒了,半天都起不來。
幾個人圍著豬慢慢縮小圈子,沒多大功夫,兩頭豬就折騰得沒了力氣,撲通一聲摔在冰面上,哼哼唧唧地再也起不來。
小伙子一邊用繩子往豬身上纏,一邊偷偷問旁邊的士兵,“剛才那穿棗紅棉襖的姑娘,是誰家的啊,我咋從來沒見過?!?/p>
只要見過哪怕一次,他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