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谷之中,和煦的暖陽是遠(yuǎn)比酒肉更難得的東西。乍一見到陽光,眾人的反應(yīng)似乎比僵尸更不適應(yīng),一個個大呼小叫,舉手遮臉,卻還是忍不住抬頭仰望。
片刻之后,一陣陣歡呼聲響起,像是終于找到了玩具的孩子一樣,幾十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手舞足蹈,翻著跟頭,爬到樹上,似乎不知道該如何表達(dá)心中的喜悅。
陽光驅(qū)走了晦暗和迷霧,同時也驅(qū)走了恐懼。在這里不必再擔(dān)心陰影里突然竄出一只跳尸,也不用害怕地底下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腳踝,如果說霧海深處的叢林是僵尸的領(lǐng)地,那這片陽光灑照的果林無疑就是眾人的城堡。
李牧原果斷下令在這里正式駐扎,指揮著幾個大小隊長在果林中占據(jù)要道,布置起防線來。而幾個不入編制的少年,則和白眉大師一道入駐了城堡的中心——碧水環(huán)繞的竹屋。
風(fēng)憐回了家,卻絲毫沒有主人的風(fēng)范,半句招待客套的話也沒有,只是從書架上取下茶杯和茶葉,手法嫻熟地泡了一杯茶,在問明了阿原不想喝茶之后,便自顧自地坐在書案前品茶讀起書來。
辛秉刀躺在門口曬著太陽,玉閻羅在一旁精心照看,少年一言不發(fā)地倚在墻角,白眉大師在一旁閉目打坐,竹屋里一時靜悄悄的,阿原竟連個說話的人都找不著。
“阿原、阿原……”沈思輕聲的呼喚,終于打破了尷尬,阿原連忙把耳朵湊了過去。
“這位風(fēng)憐姑娘到底是什么來頭?”沈思一臉鄭重地問道。
“你問我,我問誰去?”阿原板著臉回道。
沈思皺了皺眉,拍了拍手里的一本古書道:“這些可都不是一般的書,乃是上古典籍,很多還是失傳的孤本,價值難以估量……”
阿原聞言心中一動,連忙從書架上取下幾本,草草翻了幾頁,卻赫然發(fā)現(xiàn)這幾本書他竟然都讀過,全是拜家鄉(xiāng)妹妹師父所賜。
可見這些上古貨色翻來覆去都是那一套,阿原頓時沒了半點興趣,不屑地把書往沈思懷里一丟道:“少見多怪,這些破爛玩意遍地都是,還孤本?我都能背下來,你信不信?”
沈思微微一笑也沒當(dāng)真,只當(dāng)是阿原沒興趣,便席地而坐獨自看起書來。阿原一時又沒了說話的人,只能斜倚在門口看著玉閻羅將符紙化在水中,一點點喂給辛秉刀。
也不知是灑照的陽光果真有用,還是神醫(yī)玉閻羅再次妙手回春,辛秉刀的狀況確實好了許多,臉上雖然還是一樣蒼白,但面容神情終于放松了下來,直至睡去。
這下阿原放下心來,也再沒了熱鬧可看,正有點昏昏欲睡,耳邊忽然傳來一個意想不到的聲音。
“今夜大戰(zhàn)在即,幾位小施主,還是盡快處理一下內(nèi)氣的隱患才好?!?/p>
清幽的竹屋之中,除了熟睡的辛秉刀,剩下五位倒都是“小施主”,可幾位小施主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一向沉默寡言的白眉大師此言是何用意。
“大師,你說什么?聽不懂?!卑肷?,阿原一頭霧水地問道。
“方才一戰(zhàn),對方并未使出全力,而是想暗算辛施主。待夜幕降臨,山中陰氣大作,僵尸定會重來……”
“不不、我不是問這個,你說的內(nèi)氣隱患,是什么東西?”
白眉大師終于睜開了眼睛,意味深長地看了阿原一眼,道:“小施主如今內(nèi)息紛亂,數(shù)道真氣各據(jù)一方,雖然暫時相安無事,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大戰(zhàn)之際,一旦真氣消長失衡,便是大禍。另外兩位小施主也是一樣……”
阿原心頭一動,五行真氣相沖的隱患何嘗不是他一直擔(dān)心的。雖然眼下金木水火四道真氣在沌氣的居中調(diào)和下各據(jù)一方,安分守己并不生亂,但經(jīng)歷過幾次水火相沖的他怎會不知其中利害,只是苦無辦法罷了。
就算阿原這些天來一直嘗試以五行劍法調(diào)節(jié)內(nèi)息強弱,但這異想天開的法子到底有幾分效果,就只有天知道了。
這隱患阿原一直懸在心頭,卻從未對任何人說過,白眉大師竟能一眼看破,當(dāng)真了得??闪硗鈨晌弧靶∈┲鳌闭f的又是誰?
亦無需阿原多作猜測,風(fēng)憐低頭品茗讀書,嫻靜悠然,如同四周空無一人。沈思埋首書卷,臉有得色,竟完全看入了迷,壓根沒注意到這邊說些什么。剩下二人,無論訝然失聲的玉閻羅,還是目光突然掃來的少年,都像是不打自招一樣。
“你怎么知道?”少年的聲音,一如既往帶著一絲寒氣。
“大師,你這么說,可是有解決之道?”玉閻羅倒是語意輕柔,只是目光游移,似乎有些心緒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