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無咎用指節蹭過她的唇角,將沾上的茶水抹去。
他的動作太過自然,仿佛他們已經這樣親密了許多年。
“方才我已經替你疏解過體內靈脈,這具身體先前靈脈滯澀,你又忽然吸收了大量的靈力,難免有些不適應。”祁無咎為她解釋著,伸手想要替她將額間散著的發絲挽至而后,卻被賀羽躲開。
賀羽完全是下意識地躲開。曾經她與祁無咎是有過交際,但也僅限在她前去加固三十六重獄的封印時。而且隔著層層封印,多年里雖幾番交心交談,壓根就沒見過面。
僅有的一次見面,還是在她前去羅經山之前,之后她就……
賀羽慌亂的心跳,隨著想起前世而漸漸平穩下來,眼神也隨之有些暗淡。
祁無咎見她這番模樣,便知曉她又想起來曾經痛苦的事情,于是主動岔開話題道:“先前赤帝流炎反噬時發生的事……你還記得嗎?”
他的語氣小心試探,但隱隱透露出幾分期待。
兩人此時坐的很近,對方細微的動作都能盡收眼底。賀羽眼神躲閃,無意識下指尖揪禁了被角,布料在掌心里皺作一團。
她是記得,可他們之間,這些事最好從未發生過。
“我不記得了,”前世的漫天血光與此刻屋內的溫馨重疊,賀羽強行壓住心口的刺痛脫口而出說道:“除了疏解靈脈,我們之間還發生什么了嗎?”
祁無咎身形一滯,連帶著龍角上的流光都黯淡了幾分。
“是嗎?”他收回手,雖然明知道等不到自己想要的回應,但心中難免一片苦澀。
賀羽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知道人家費心救了你,自己這樣做格外不厚道。
“我……”她想向祁無咎道歉,但一開口喉間就像堵了團棉花一樣。
此時他們之間,比起道歉,會更適合一聲感謝吧。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意圖,祁無咎打斷了她。
“不必,”祁無咎背過身,高大的身影此時透露出幾分委屈:“救你本就是我自愿。”
賀羽盯著他挺拔的背影,這才發現他右肩的衣料有一片深色的痕跡——那是被他失控時抓出的血跡,已經干涸成暗紅。
“那個……你的傷……”
祁無咎測過半邊臉,沒有接她的話,而是話鋒一轉:“你知道你的那些同門都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嗎?”
賀羽一怔,過了會兒才點了點頭:“他們從未明說過。”接著,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笑著問道:“欸,你說你是怎么認出來的?我師尊為了藏著我身上的赤帝流炎,這些年可沒少費工夫,若是被他老人家知道有人一眼識破了,怕不是會氣的吹胡子瞪眼。”
“不是赤帝流炎,”祁無咎的眼神深沉,仿佛能看進她的靈魂深處:“你我之間有魂印,無論滄海桑田幾經變遷,我都會認出你的。”他驀然一笑:“哪怕沒有那魂印,我也一定會找到你,阿虞。”
這個名字已經很多年沒人叫過了,賀羽一時有些恍惚。等她意識回籠,祁無咎的手已經撫在了她的手腕上,肌膚相觸下兩人之間泛起了細碎金光。
曾經那些充斥著背叛和痛苦的記憶被某種力量溫柔包裹住,就像有人為沸騰的巖漿覆上了皚皚白雪。
對于自己的身份,賀羽從未想過會遮掩一輩子。前世她死的太倉促,以至于很多細節她根本沒有機會去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