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淳安踏進小院,懷里的小姑娘正舉著半串晶亮的糖葫蘆,咯咯笑著,小嘴油亮,瞧著娘親端著溫水迎上來,像是意識到什么,趕緊收斂笑容,下意識并攏雙腿。
“當家的回來了,快喝口水潤潤嗓子?!饼R素蘭遞去水碗,心思細膩的她,自然注意到景巧的小動作。
“景巧,糖葫蘆的事就不說了,娘昨兒才給你補的褲子,是不是又破了?”
小姑娘眼珠滴流亂轉,一會瞧瞧被她封為護院將軍的大黃狗,一會又瞄向咯咯踱步的蘆花雞,就連檐上停著的麻雀都瞧了個遍,偏不敢看娘親。
瞧見妻子秀眉愈發蹙起,陳淳安連忙打圓場:“怪我怪我,那會兒我拿鐮刀,不小心劃著了,不怪景巧。”
“是嘞是嘞?!标惥扒牲c頭應和。
齊素蘭看著一唱一和的兩人,指尖在小姑娘光潔額上輕點,佯嗔道:“盡是你爹慣的,快去換了,別忘洗洗手臉,臟得跟花貓似的?!?/p>
見平安無事,小姑娘歡呼一聲,泥鰍似的滑下爹爹臂彎,捂著屁股一溜煙竄進屋去。
婦人視線轉向墻角。
黝黑少年已卸下沉重背簍,將捆扎結實的野兔、山雞一只只提溜進籬笆圍著的雞圈,又抓了把用來喂雞的蘿卜纓子,撒進雞圈,默默進屋。
小院一時清寂。
陳淳安自懷里取出一朵野山茶,輕輕簪入妻子微松的鬢角,還想埋冤幾句的齊素蘭耳根驀地通紅,一拳錘在丈夫肩頭,轉身快步進了灶房。
陳淳安咧開嘴角,目光掃過纖塵不染的石地,碼放整齊的柴垛,吃得正歡的家禽,一股暖流自心底涌起,疲憊似乎都消散了些。
吾心安處及吾鄉。
笑著進屋。
換了新褲的小姑娘早忘了某些出糗事情,趴在桌上,小手托腮,嘰嘰喳喳地向娘親講述著山中見聞,說到興起,掛在凳邊的纖細小腿,來回晃蕩。
從出生起就很少言語的黝黑少年正幫著娘親端菜,幾盤鮮亮的時令小炒在桌上依次擺開,少年先后給每個人盛了碗糊糊,又特意掰下半塊餅子,塞給一向不好好吃飯的妹妹手中,自己才拿起筷子,安靜吃了起來。
吃了糖葫蘆明顯有些漲肚皮的小姑娘,不敢違逆哥哥,只好望著對她疼愛有加的爹爹,那雙繼承了娘親葡萄般的大眼睛,不停眨動,好像在說爹,快救救我呀,我實在吃不下啦。
陳淳安只好端走她面前滿滿一碗糊糊,陳景巧頓時眉開眼笑,甜膩膩道:“爹爹最好了!是天底下最最好的爹爹!”
暖意融融,溫暖而安然。
陳淳安提起了正事。
“素蘭,明兒我去趟縣里,新開的酒樓,專收這些稀罕山珍,那些講究的食客肯花大價錢嘗個新鮮,加上那幾只山雞,能多賣不少銅板?!?/p>
齊素蘭眼前一亮,“能多多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