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尚宮?!”
虞扶音看清抓她的人,驚訝出聲。
“噓!”畢尚宮見四下無人,趕緊拉著虞扶音就往尚宮局的方向走。
尚宮局的女官早已下值,殿內只剩畢尚宮與虞扶音二人。
畢尚宮將殿門關上,這才輕斥道:“你膽子也太大了!那里也是你能隨便靠近的?”
虞扶音見她神色凝重,心底的疑惑更甚,忍不住追問:“畢姑姑,那到底是什么地方?宮里走水后處處修繕,為何唯獨那處任其荒廢?”
畢尚宮本想隨口編個理由糊弄過去,可迎上虞扶音那雙異常認真的眼睛,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虞扶音上前一步:“畢姑姑,宋嬤嬤臨行前囑咐過,我在宮中若有不懂的,只管向您請教。今日我并非故意窺探,只是實在好奇,那宮殿……”
她頓了頓,像是下定了極大的決心,問道,“那宮殿是不是當今太后、當年的瑤光長公主曾居住的地方?”
畢尚宮聞言,瞳孔驟然收縮,猛地瞪大了眼睛,良久才重重嘆了口氣,眼底浮出幾分蒼涼:“自當年宮變,南昭王帶著大半宮女太監逃往金陵。如今還知道當年舊事的,宮里已沒幾個人了。”
她點點頭:“沒錯,那處就是太后當年的居所,名叫云裳宮,是當時宮里數一數二的華麗宮殿。”
燭火搖曳,映著畢尚宮的側臉,她的思緒似是飄回了數十年前,先皇還在世的時候:“你在宮外,想必也聽過先皇對這位同父異母的親妹妹,寵愛得近乎無度的傳聞吧?當年的瑤光長公主,在這宮里的分量,比先皇后還要重。”
虞扶音心頭一震,之前的猜測漸漸清晰,她試探著問:“難道……先皇對瑤光長公主,并非只是兄妹之情?”
畢尚宮的聲音里添了幾分苦澀:“當年我還是個剛入宮的小宮女,不懂規矩,因打碎了先皇后的玉盞,被管事嬤嬤按在廊下責打。是瑤光長公主路過,將我救了下來,帶回云裳宮,讓我做個打理花草的宮女。”
“那時候,先皇對長公主還帶著幾分克制的禮遇,哪怕每次去云裳宮都被長公主拒之門外,他也不惱,隔三岔五就往宮里送些奇珍異寶。”
“可這樣的日子沒持續多久。先皇后大抵是察覺了先皇的心思,開始處處針對長公主,甚至暗中讓人散播長公主的閑話。長公主性子傲,從不肯低頭辯解。”
畢尚宮的聲音漸漸低沉,還帶著一絲哽咽:“直到那年宮宴,長公主被灌了幾杯酒,說出去醒酒,結果先皇后就帶著先皇,在一處偏殿抓到了長公主和一個馬奴在……”
她說不下去,背過身子抹眼淚。
虞扶音心底一涼。
她自然猜到了始作俑者是先皇后史儷雯。
也瞬間明白了為何黎赫對史儷雯恨之入骨,將其做成了骨醉。
畢尚宮轉了回來,擦了擦淚,繼續說道:“先皇勃然大怒,當即下令將長公主軟禁在云裳宮,而云裳宮的大宮女們都被杖殺了,我挨了打,挺了下來,也被調走了。沒過多久,長公主就被診出懷了孕。”
“后來長公主生下了陛下,聽說先皇對她的態度越發粗魯,他與后妃在御花園玩樂時,會特意讓人把長公主叫去撫琴助興,甚至半夜里,也會直接闖入云裳宮。”
“長公主試圖自盡過幾次,都沒能成功。”
燭火“噼啪”響了一聲,爆出一點火星。
虞扶音心中的猜測,終于在這一刻,得到了完整的詮釋。
太后不愿意回宮,很有可能是不愿意面對那些不堪的過往。
就算這宮里修繕了千百次,可她只要一進到宮中,就難免會回憶起當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