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饒命啊首長!我錯了!我再也不敢嚼舌根了!……”被兩名警衛死死扭住的王賴子,哭爹喊娘地被拖走,聲音在空曠的曬谷場上空回蕩,激起一片塵土。
塵土尚未落定。
陸子期站在曬谷場中央的石碾旁,一身筆挺的軍裝綠在熾烈的日頭下泛著冷硬的光。他目光如電,帶著冰碴子般的寒意,狠狠掃過噤若寒蟬的村民和面如土色的村支書趙有才。
“蘇妙妙,”他開口,聲音不高,卻像冰錐砸在每個人心上,帶著金石相擊的穿透力,“去年冬天,是她帶著婦女隊上山采金銀花,聯系縣藥材站,賣的錢給隊里換了過冬的煤和鹽!”
他頓了頓,那冰冷的視線如有實質,壓得趙有才幾乎抬不起頭。
“是她琢磨出的新法子種白菜,讓咱們紅旗大隊的白菜畝產翻了一倍!家家戶戶的酸菜缸子、冬儲菜窖才沒空著!”
他猛地抬手指向曬谷場邊堆積如山的白菜垛,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雷霆萬鈞的怒火:
“‘致富能手’的獎狀還在大隊部墻上掛著!你們說——這樣的功臣,是你們這群吃飽了撐的、滿嘴噴糞的東西,能隨意污蔑的?!”
轟!
仿佛一道無形的驚雷劈下!全場死寂,連呼吸聲都徹底掐斷了。剛才跟著王賴子起哄的幾個婆娘,臉白得像刷了層墻灰,死死攥著衣角,恨不得鉆到白菜垛里去。
趙有才喉結瘋狂滾動,豆大的冷汗順著額角滾進脖領子,冰涼一片。他想替王賴子說句話,可對上陸子期那雙淬了寒冰、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所有狡辯都堵在了嗓子眼,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誰也沒想到!陸子期竟然對蘇妙妙在紅旗大隊做的每一件事都了如指掌!那“致富能手”的獎狀,蘇妙妙自己都沒當回事,他卻記得清清楚楚!
這哪里是維護?這分明是……把人擱在心尖子肉上護著!誰敢碰一下,就要誰的命!
“軍中紀律,首重品行;鄉里鄉親,最忌紅眼!”陸子期的視線再次如刮骨鋼刀般掃過全場,那凜冽的威壓讓所有人頭皮發麻,膝蓋發軟?!敖袢罩?,到此為止?!?/p>
他修長有力的手指,隨意地、卻帶著千鈞之力,在腰間的牛皮武裝帶上輕輕叩了一下。
“誰再敢嚼一句舌根,或者暗中使絆子——”
聲音陡然降至冰點,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針,扎進眾人耳朵里:
“軍法處置,絕無二話!”
“軍法處置!”
四個字,如同千斤重錘,狠狠砸在每個人心口!剛才還在心底鄙夷蘇妙妙“不安分”、“瞎折騰”的人,此刻抖如篩糠,臉埋得比誰都低,生怕被那煞神注意到。
蘇妙妙站在曬谷場邊緣的草垛旁,手里還下意識地捏著一片白菜幫子。她怔怔地望著前方那挺拔如青松的背影。
他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可這背影,卻像一座巍峨不可撼動的大山,將她嚴嚴實實地護在身后,所有的風言風語、明槍暗箭,在這一刻被碾得粉碎!剛才被王賴子當眾污蔑“勾搭首長”、“想攀高枝”時的屈辱和憤怒,此刻化作一股洶涌的熱流,直沖上眼眶,燙得她鼻尖發酸,視線瞬間模糊。
心防,在這一刻,徹底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