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通無名電話之后,我整整一天心神不寧。案卷堆在桌上,可無論我翻多少遍,目光總會被角落那只黑漆漆的香盒吸引。它就那么靜靜躺著,像一只冷眼旁觀的生靈,注視著我的一舉一動。
晚上加班到很晚,我一個人從局里走出來。初秋的夜空低沉,月色被厚厚的云層遮住,街燈映出的光斑昏黃而稀疏。風里帶著一股濕冷的味道,像是泥土混著腐爛的花。
我騎車往小區趕。路上行人稀少,遠遠幾盞路燈像是被霧吞沒。奇怪的是,那霧來得突兀,明明剛才還清朗,轉眼之間四周便模糊一片。燈影忽明忽暗,仿佛置身夢境。
我心里一緊,猛擰油門。可霧氣愈發濃烈,甚至能感覺到冰涼的水汽撲在臉上,鉆進衣領。耳邊的風聲像是低低的呢喃,我聽不清內容,卻覺得有人在重復一句話:
“新娘……等你……”
我猛地剎車,心跳驟然加快。霧氣里,前方似乎站著一個人。
她背對著我,穿著大紅嫁衣,長發散落,衣擺拖在地上,被夜風吹得輕輕飄動。那背影詭異得讓人呼吸停滯。
我緊握車把,嗓子發干:“誰!”
聲音在濃霧里散開,沒有回應。那人卻慢慢轉過身來。
紅色的蓋頭遮住她的臉,只能看到一截下頜,蒼白毫無血色。她的雙手垂在身側,指尖的指甲漆黑,像是沾記了泥土。
她一步一步朝我走來。地面上卻沒有腳步聲,像是懸浮著滑動。每靠近一步,周圍的溫度就低了一分。
我下意識想掏槍,可手一抖,指尖僵硬得像被凍住。就在她距離我不到三米時,忽然停下,微微側了側頭。蓋頭下傳來一陣模糊的笑聲,細細碎碎,像是破碎的玻璃摩擦。
“新郎……”
我心頭猛地一震,幾乎要窒息。可就在下一瞬,她忽然低下頭,腹部鼓起的嫁衣猛然抽動,像是里面有什么東西在掙扎。
紅布劇烈抖動,仿佛有雙小手拼命拍打,想要破衣而出。那種來自未出世生命的掙扎,比任何尖叫都讓人毛骨悚然。
我渾身汗毛豎立,猛擰車把。摩托車轟然啟動,我不敢回頭,直沖出那片霧氣。
可無論我怎么騎,霧始終纏繞不散。路燈變成模糊的黃暈,前后左右都是一模一樣的街景,仿佛陷入某種無盡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