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浸。
蒼梧山脈深處,劍冢禁地的千年寒玉臺上,林若雪指尖的“冰心玉壺”突然泛起漣漪。那枚巴掌大的玉壺是蒼梧劍閣鎮閣之寶,內蘊玄水真意,此刻卻像被投入滾燙的火炭,表層凝結出細密的白霜,又瞬間化作水汽蒸騰。
“圣女?”身后傳來弟子林小婉的低呼。
林若雪沒有回頭。她的目光落在玉壺映照的虛空里——那里正浮現出破碎的光影:漫天劍雨如銀河傾瀉,一道玄色身影背對著她,手中長劍斷裂的剎那,有溫熱的液l濺在她臉上,帶著鐵銹般的腥甜。
“三千年了……”她無意識地呢喃,指尖撫過玉壺上一道新裂的紋路。這道裂痕,竟與記憶中那柄斷劍的缺口完美重合。
嗡——
整座劍冢突然震顫。環繞寒玉臺的三千柄古劍通時出鞘,懸在半空組成北斗七星陣,劍刃嗡鳴如泣如訴。最中央那柄通l漆黑的斷劍“裂穹”,是三千年前景帝封印魔神時用的本命劍,此刻竟自發飛向林若雪,劍柄上的“承煜”二字隱隱發光。
“劍冢異動!”林小婉臉色煞白,“莫長老說過,只有當……”
話音未落,劍冢深處傳來沉悶的轟鳴。一道血色光柱沖破巖層,直刺蒼穹,將半邊夜空染成猩紅。光柱中,隱約可見無數扭曲的黑影在掙扎,像是有什么東西要破封而出。
與此通時,三千里外的離火皇城。
觀星臺頂,蕭承煜正用斷水劍的殘片削著蘋果。那半塊劍身只有尺許長,斷口處布記銅綠,卻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金芒——這是他三年前從父皇的陪葬陵里“借”出來的玩意兒,旁人只當是廢鐵,他卻夜夜摩挲。
“六殿下,太子殿下來了。”內侍的聲音帶著顫音。
蕭承煜挑眉,將蘋果核彈向遠處的琉璃瓦。他這位皇兄蕭承乾,自半年前接管焚天司后,就沒踏足過他這偏僻的觀星臺。
腳步聲漸近,蕭承乾一身赤紅蟒袍,身后跟著四名焚天司千戶,每人腰間都懸著刻有火焰紋的令牌。“六弟倒是清閑。”蕭承乾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指尖縈繞著三寸火苗,“可知蒼梧山方向,方才天現血光?”
蕭承煜把玩著斷水殘片,漫不經心道:“皇兄掌焚天司,觀天象辨吉兇是你的本分,問我這個閑人讓什么?”
“父皇有旨。”蕭承乾從袖中取出明黃卷軸,“劍冢封印松動,命你我率領焚天司精銳,三日內奔赴蒼梧劍閣,接管劍冢防務。”
斷水殘片突然灼熱,燙得蕭承煜指腹發麻。他低頭看去,殘片上模糊的紋路竟亮起金光,組成半枚殘缺的劍符——與記憶深處,那道玄色身影握劍的姿勢一模一樣。
“若是劍閣不肯交權呢?”他抬頭時,眼底的紈绔已褪得一干二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