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深山帶回的食物像一劑強心針,暫時穩住了肖家坳即將崩潰的人心。雖然每個人分到的依舊少得可憐,但至少證明了還有希望,玲丫頭能從最危險的地方找到吃的。人們看向肖玲的眼神,除了敬畏,更多了幾分近乎盲目的信賴。
但肖玲自已很清楚,這并非長久之計。深山尋食風險太大,收獲也不穩定,無法支撐三百多人的日常消耗。那點收獲,兩三天就見底了。
唯一的根本解決辦法,還是耕種,是土地里長出屬于自已的糧食。
然而,持續的大旱沒有絲毫緩解的跡象。天空依舊藍得刺眼,太陽毒辣地炙烤著大地,新挖的水井出水量雖然穩定,但也僅夠人畜飲用,根本無法用于灌溉大面積的田地。之前開墾出的土地早已干裂,撒下去的種子要么根本沒發芽,要么剛冒出點嫩芽就枯死了。
現在播種,無異于賭博,賭那微乎其微的雨水,或者賭她的“自然之心”能創造奇跡。
但肖玲已經沒有退路了。庫存的野菜樹皮即將消耗殆盡,新來的流民情緒越來越不穩定,村里積蓄的矛盾也一觸即發。她必須賭一把。
她將目光投向了那片精心呵護的種子田。經過她持續不斷的精神力滋養和那口蘊含微弱生機的水井的澆灌,田里的粟米和幾種耐旱豆類已經成熟。雖然植株比正常年景矮小,但穗頭相對飽記,籽粒堅硬。
這是她全部的希望所在。
她召集了村里所有還能干活的人,宣布了她的決定——搶種!
消息一出,一片嘩然。
“現在種地?玲丫頭,你瘋了嗎?這地干得都能點著了!種下去也是死啊!”
“是啊,這點種子多金貴啊!吃了還能頂幾天餓,種下去萬一顆粒無收,那不是全完了!”
“不能種!絕對不能種!”
反對的聲音異常激烈,尤其是那些經歷過莊稼枯死絕望的老農,更是堅決反對。新來的流民則大多沉默,他們不懂農事,但本能地覺得這是在浪費寶貴的食物。
肖玲早就料到會是這樣。她沒有強行命令,而是將所有人帶到種子田邊。
她指著那些沉甸甸的穗頭,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這些種子,是我們最后的本錢。吃了,能頂天餓。然后呢?然后我們怎么辦?繼續進山?山里的東西能讓我們吃多久?下次還能這么好運躲過猛獸嗎?”
眾人沉默。
“種下去,固然可能顆粒無收。”肖玲繼續道,目光掃過一張張焦慮的臉,“但也有可能,它們能活!只要能活下來一部分,秋天我們就能收獲十倍、百倍的糧食!我們才能真正在這里站穩腳跟,不用每天提心吊膽地餓肚子!”
“可是……這天氣……”三叔公憂心忡忡地看著天。
“天氣我們改變不了,但我們可以改變種法!”肖玲斬釘截鐵,“我們不大面積撒種!我們挑最靠近水井、土質最好的地,挖深坑,集中施肥,每一顆種子都當寶貝一樣伺侯!澆水,就用我們每天省下來的口水、尿水!一點一滴,精準澆灌!”
她頓了頓,聲音提高:“而且,我會守著它們!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就會想辦法讓它們活下來!”
她的話語帶著一種奇異的感染力和決心,那是“自然之心”潛移默化帶來的沉穩氣質和她自身頑強意志的結合。人們看著她堅定的眼神,聽著她具l的計劃,反對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最終,在肖玲、肖石頭、三叔公和幾位老兵的堅持下,搶種計劃還是通過了。
說干就干!
全村能勞動的人全部動員起來。按照肖玲的要求,他們在靠近水井的地方,劃出了一小片最好的土地。沒有犁,就用鋤頭和鎬頭挖出一個個深坑。將收集來的所有肥料——草木灰、腐葉、甚至少量珍貴的糞便,集中施放在坑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