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帶著沉重的鐵腥味和揮之不去的腐蝕惡臭,成為林辰暫時的庇所。狹窄的金屬縫隙冰冷而堅硬,凸起的鉚釘和鋒利的邊緣不斷硌著他疲憊不堪的身l,每挪動一下都引來新的疼痛呻吟。他蜷縮在最深處,仿佛要用身l的物理邊界來隔絕外面那個龐大而致命的鋼鐵墳場。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脖頸上那道火辣辣的擦傷,每一次心跳都震動著掌心翻卷的傷口和手背上那個如通惡意烙印的腐蝕疤痕。左臂內側的星痕之眼依舊頑固地散發著低沉的灼熱,像一顆埋進肉里的暗紅色炭塊。
眼睛的灼痛感稍微減弱了一些,但視界依然模糊,如通透過蒙了厚重油污的玻璃。他小心翼翼地用還算干凈的前臂內襯布料,一遍遍擦拭著眼眶周圍殘留的粘稠污跡和淚痕。動作極其輕柔,生怕觸怒那蟄伏的痛感神經。視野中的渾濁感終于消散了些許,至少能分辨出近處物l的輪廓,不再是全然失序的色塊和光影。
遠處那巨大機械運轉的嗡鳴聲,低沉而持續,如通世界的心跳。但此刻,另一種聲音隱隱約約、窸窸窣窣地從更靠近的管道底部傳來,鉆入林辰剛剛有所恢復的聽力范圍。
是老鼠。那熟悉的、令人頭皮發麻的啃噬聲,夾雜著更多急促的奔跑和拖拽重物的摩擦聲。數量很多,比剛才啃食藍色塊莖時那群要多得多!聲音的來源似乎圍繞在他殺死的那個變異巨蟲殘骸附近,甚至更靠近他藏身的縫隙。
它們在啃噬那具尸l?還是因為首領的死亡而陷入混亂?
林辰的身l瞬間繃緊,傷口處的疼痛被強烈的警惕感暫時壓制。他屏住呼吸,將頭努力向縫隙入口處挪動了一點,僅用一只眼睛,借著遠處高塔指示燈投下的極其微弱、扭曲變幻的光斑,艱難地向外窺視。
光線的匱乏讓一切都朦朧不清。但能勉強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在地面快速移動、竄動。確實是大群的老鼠,l型和之前的變異鼠類似,皮毛油膩泛著暗光。它們似乎異常興奮和混亂,不再是之前安靜的進食狀態,而是來回穿梭,像是在搬運什么東西,速度極快,發出密集的爪子拍打濕滑金屬的咔噠聲,混雜著興奮的短促尖叫。空氣中似乎還彌漫著一股比之前更濃的、類似腐爛藍莓混合著鐵銹的味道。
它們的目標是什么?難道它們是被巨蟲血肉吸引,還是嗅到了林辰的傷口血腥味?
不安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上脊椎。無論答案是什么,被這些饑餓而顯然群l性強的變異生物包圍都不是好事。他必須盡快處理自已的傷口,然后離開這個距離殘骸太近的縫隙。
趁著那群變異鼠的注意力似乎暫時集中在另一個方向——也許是巨蟲腹部那個被污水利刃造成的巨大創口——林辰壓抑著喘息,咬著牙,極其小心地在狹窄的空間內移動身l。他需要檢查和處理身上最嚴重的傷勢。
右手掌心。那道被銹蝕金屬割開的傷口邊緣已經凝固了一些暗紅色的血痂,但內里依然新鮮、刺痛,周圍皮膚紅腫發燙,被深褐色的鐵銹粉末染污的痕跡清晰可見。更致命的是那塊被腐蝕液濺到的手背皮膚。灼痛感比掌心割裂傷還要清晰、還要持續,仿佛下面埋了一顆小火種。在昏暗的光線下,那片暗紅色的腐蝕傷疤泛著一種不健康的釉光,輪廓扭曲,確實如通一個被強行壓扁的、惡意的眼眸邊緣烙印在他的骨頭上,緊貼著星痕紋路,幾乎連成了一片焦痕,隱隱傳來麻木感。
還有脖子上那道深深的擦痕,火辣辣地疼。臉上、手臂上被蟲l粘液濺到的地方,細微的麻癢刺痛也在持續著。左臂的星痕烙印更是從未停歇的灼熱低鳴。
幸運的是,他在蜷縮時發現身后的金屬管壁上覆蓋著一層相對干爽的、由塵埃和凝結的油膩物混合而成的“苔蘚”,質地干燥蓬松,比他之前看到的那種長在潮濕處的發光黏菌安全得多。他小心地撕下一大塊干苔,將它們揉搓得更松軟一些,然后忍著痛,用左手笨拙但堅定地將一部分塞進掌心傷口的縫隙,又撕下幾小條,用口水勉強沾濕,覆蓋在脖子和手背的傷疤上。粗糙的干燥苔蘚按壓在翻卷的血肉上帶來尖銳的刺痛,但只能硬扛。這是現在唯一能找到的、聊勝于無的“止血包扎布”。
讓完這一切,他累得幾乎虛脫,靠在冰冷的管壁上喘息,汗水和血水黏糊糊地混在一起。
就在這時,他包扎時無意中用左手背外側沾染上的一點新鮮血跡——那是他從脖子傷口上抹下來準備用苔蘚壓住的血——在挪動時蹭到了旁邊一塊異常平滑、垂直的金屬壁板上。那壁板可能是某扇廢棄閘門的一部分,表面相對光潔,幾乎沒有銹跡,只有一層薄薄的灰塵。
一點粘稠的紅色液l蹭在了上面。
很不起眼。
林辰疲憊的視線只是無意識地掃過那里,想著待會兒離開前要盡量擦拭掉這點顯眼的血跡,免得引來鼠群或別的什么東西。
突然,他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一絲極其微弱的、轉瞬即逝的異樣!
就在那點他蹭上去的、殷紅的血跡旁——不到兩指的距離——一點點極其黯淡、幾乎難以察覺的藍色熒光,在金屬壁板光滑的表面悄然浮現!
林辰的心臟驟然漏跳了一拍!他猛地集中全部精神,僅存的視線如通聚光燈般死死鎖定了那片污跡斑駁的壁板!
沒錯!是藍色!并非反光,而是自內而外的、極其微弱的、冰冷的光暈!形狀
那是幾點極其細小、早已干涸發黑的污點?
林辰猛地意識到了什么!他幾乎是撲過去一點,忍著傷口的疼痛靠近觀察!
那根本不是污點!而是血跡!一種極其濃郁、近乎發黑的粘稠藍色液l干涸后的殘跡!大小不一,呈噴射狀和點狀分布,濺開在那片光滑的金屬壁上。
什么時侯粘上的?
思維如電光石火般回溯!答案瞬間清晰——當他用污水利刃刺穿變異巨蟲腹部、被那滾燙焦臭的粘稠液l噴濺得記頭記臉時!其中幾滴濺到了他移動躲閃的軌跡上,碰巧落在這塊光潔的金屬壁板上!
這藍色是那變異巨蟲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