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時間,兩人就這么沉默地坐著,等著謝可欣吃完。
謝閆塵的目光時不時落在蘇婉清身上,有時是看她垂眸摩挲杯沿的模樣,有時是看她幫可欣擦嘴角的動作,可每次他的視線投過去,蘇婉清要么盯著窗外,要么看著女兒,兩人的目光從未有過一次交匯。
沉默像潮水般漫上來,謝閆塵終于忍不住先開了口,語氣盡量放得平和:“我辦公室之前的咖啡,是你拿來的?”
蘇婉清的指尖頓了一下。
這件事她都快忘了。
只隱約記得前段時間王正真找過她,問她還有沒有那種咖啡,她當時還把師傅的聯系方式給了對方,后來也就沒再管過。
現在想來,許江手里的咖啡豆應該就是從師傅那拿的,而謝閆塵,大概是早就沒喝到那種咖啡了。
她輕輕點頭:“嗯,是我拿的。不過原來的貨源已經沒有了,你要是還想喝,得換個牌子的咖啡豆了。”
她沒說那咖啡是自己種的。
以前心甘情愿為他打理咖啡園,每天早起烘焙,研磨,想著他能喝到合心意的咖啡就好。
可現在,她連跟他多解釋一句的心思都沒有,更不想再提那些過去的付出。
況且謝閆塵那么有錢,什么樣的頂級咖啡買不到,哪里會執著于她之前帶來的那一款?
她說得平靜,謝閆塵的心卻像是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沉了沉。
他追問著,語氣里帶著點自己都沒察覺的急切:“貨源在哪?你告訴我,我去談,不管多少錢都沒關系。”
蘇婉清抬眼看向他,眼神清明:“現在已經被別人買走了,你談不到了。”
謝閆塵的目光緊緊鎖在她臉上,試圖從她的眼神里找到一絲說謊的痕跡。
可蘇婉清的眼神太坦然了,沒有絲毫閃躲,也沒有半分隱瞞。他知道,她沒騙他。
可即便確定了這一點,心口還是像堵了塊濕冷的石頭,悶得發慌。
他抿了抿唇,手指在桌布下攥了攥,第一次放低了姿態,語氣里帶著點難得的示弱:“我已經喝慣了那個味道,換別的……我喝不習慣。”
聞言,蘇婉清忍不住輕輕笑了一聲,那笑聲很輕,像是風吹過水面,可轉瞬就收斂了下去,只留下眼底淡淡的疏離。
她看著謝閆塵,語氣平靜卻帶著點不容置疑的篤定:“多喝幾次,就習慣了。”
以前她沒拿那種咖啡來的時候,他喝著市面上買的頂級咖啡豆,不也沒說過“不習慣”嗎?
不過是習慣了她的付出,便覺得那份好是理所當然的,如今沒了,才開始覺得不適應罷了。
心里這么想著,蘇婉清還是伸出手,從謝可欣的小書包里拿出那盒許江送的咖啡豆,輕輕推到謝閆塵面前:“這是最后一點了,你拿去吧,喝完就真的沒有了。”
她總不能因為謝閆塵一句“不習慣”,就去找許江要咖啡豆。
那盒咖啡是許江特意留給她的,哪怕不值多少錢,也是一份心意,她不想因為謝閆塵,把這份心意變成尷尬的牽扯。
謝閆塵的目光落在那杯咖啡上,心底的焦躁竟奇異地沉淀下來。
他暗自想到,這咖啡顯然來之不易,蘇婉清連最后這點余量都愿意分給他,或許,她心里還是有他的。
想通這一層,壓在他心頭的巨石驟然輕了大半,連回程的路都變得不再沉悶。
他破天荒地打開了車載音樂,以往他從不屑于聽那些流行曲調,音響里永遠是舒緩的鋼琴或小提琴曲,此刻流動的旋律漫進車廂,倒真添了幾分松弛的意味。
不必費力找話題寒暄,蘇婉清也明顯放松下來,她靠在后座的椅背上,一只手輕輕牽著謝可欣的小手,另一只手搭在膝頭,雙眼微闔,指尖隨著旋律輕輕打著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