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爵夫人病了。
這個小道消息在綿延多日的暴雨給領(lǐng)民帶來的憂慮中并沒有引起多少注意。
至少表面如此。
但仍有部分嗅覺靈敏的人從中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意味。
雖然傳播不廣,但子爵夫人的的確確并不是人類,而是美麗卻無法繁衍,且沒有家族作為后盾的半精靈。
幾乎是完美的孕育陰謀的土壤。
年少輕狂,一時腦熱與一名半精靈締結(jié)了婚姻的子爵大人,終于在年近叁十時醒悟了過來,考慮到家族的未來,決定解決掉這個阻礙自己再婚的麻煩。
疾病,向來是貴族中最值得玩味的死法。
人們總能聽說嫁入貴族的美麗的平民姑娘死于這樣或那樣離奇的,模棱兩可的病癥。
沒有人會去質(zhì)疑她們的真正死因,畢竟,誰會犯得上為一個毫無背景的死人去開罪高高在上的老爺們?
崖下鎮(zhèn)的酒館中,叁五成群的好事者就著劣質(zhì)麥酒討論著這件新鮮事,從未見過子爵夫人真容的這些人,或是唏噓美人薄命,或是嘲諷子爵也不過是個道貌岸然之人。
他們的評價是如此地迫不及待,仿佛那位深居簡出的子爵夫人的死已成定局。
這話大家不過都是當個談資,然而酒館角落的一張老舊油膩的橡木桌卻因此受到了傷害。
錫制的酒杯嘭地砸回了桌面,其中本不滿杯的麥酒都因煩躁之下的力道濺出了不少。
坐在一旁的牧師希娜眼疾手快,噌得一聲挪開了自己的圣典,才讓它避免再次被自己這個不靠譜的同伴嚯嚯的命運。
“貝里安,你到底怎么回事!”希娜扭頭間,焦糖色的發(fā)辮與金色的緞帶險些甩到一旁戰(zhàn)士的臉上,她卻毫無自覺,抽出釘頭錘就敲在貝里安的面前,讓這本就千瘡百孔的桌子更加不堪重負。
她狐疑地打量著自己的游俠同伴,看見他又是試圖舉杯掩蓋剛剛的失態(tài),語氣不由地帶上了濃重的嫌棄:“幾天前你就這幅吃了火藥的死樣子,走又不肯走,脾氣又大的很,你能告訴我永聚島是怎么能教出你這種德行的?”
幾天前,就是暴雨開始的那天,他們被邀請前往高崖堡,本以為是老伯爵讓他們匯報任務(wù)進度,卻不想面見他們的是傳聞中戰(zhàn)功顯赫的子爵。
更想不到的事,子爵直接提出讓他們提前離開,酬金照給,但任務(wù)會交由其他人處理。
在他們數(shù)年的冒險中,這是從未有過的情況。
哪家貴族雇傭冒險者的時候不是當牛馬一樣生怕壓榨不完最后的價值,哪有在對他們的工作極為滿意的情況下中斷委托,還給全額酬金的。
更吊詭的是,在她協(xié)商無果之后,子爵讓其他人先行離開,卻獨獨留下了貝里安談話。
考慮到這位游俠素來不著調(diào)想一出是一出的作風,希娜不由得懷疑他是不是到處亂竄冒犯了子爵。
可一反常態(tài)地,貝里安對此叁緘其口,連談話的內(nèi)容都不肯透露分毫。
但是一提到離開,他又一臉的不情愿,用各種離譜的諸如「黑羽在這談了個對象還沒分」,「他在這里感受到了強烈的自然氣息,得在滿月才能離開」的離譜理由拖著他們多待了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