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二月,陳默溪以太學生的身份參加了禮部貢院主持的會試。連考三場,每場三天,被關在貢院里每日饅頭咸菜地吃著,出來時臉都瘦削了一圈。
看得趙杏兒心疼,拖著他去京華樓大吃一頓。
普通人連考多年也不中、胡子花白一把了還去應考也是常有的事。陳默溪這才第一年參加春闈,因而趙杏兒并未想過他能中舉。從考完到放榜這段時間,她拉著陳默溪到處吃喝玩樂,想的便是在結果出來之前,讓這小子盡量心情好一點,別到時候看見榜單打擊太大。
卻不想,放出榜來,陳默溪竟然擦著邊兒考上了!
「如何,第一次面圣,可是嚇得說不出話來?」
殿試結束,一見陳默溪從禁宮門口出來,趙杏兒便迎上去問。
「你石頭弟弟可是這種沒見識的人?」陳默溪也不顧周遭湊在一起議論交談的考生,上前一把摟住趙杏兒,笑道,「圣上也不過來走個過場。估計是忙著治國理政太操勞了,心不在焉的,同我們隨意講了幾句便出了題,任我們答卷了。倒是凌云大長公主對學子們甚是關心,從拜師求學到上京趕考,各式各樣的問題挨個人問過去,費了不少時間。」
「大長公主也來了?」趙杏兒驚訝問道。
「這次殿試就是她主持的。杏兒姐之前給太后瞧病的時候,不是沒少和她交際嗎?沒聽她提起過?」
趙杏兒搖搖頭。
最后一次進宮,已經是春闈之前的事了。上次她趁著謝鈞頭腦不清醒時,半強迫地逼著他放了自己出宮,之后為了避免再度被他抓進去,謊稱身體不適把給太后瞧病的活計都辭了,自己則在京郊租了個小院子,想著等陳默溪考完試、簽了陳大人新寄過來的休書,她便恢復了自由身繼續游歷去。什么太后、大長公主,聽起來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一樣。
不知道謝鈞對他這個同母妹妹可是放下了一點?
一想到被她剛剛馴出點門道卻又徑直扔下不管的謝鈞,趙杏兒一瞬間竟隱隱有些愧疚。她眨眨眼睛,把那些愧疚甩到一邊,深吸一口氣,笑道:「那這殿試的題目是什么?——你杏兒姐我可沒什么學問,說淺顯點給我聽!」
陳默溪好笑地刮了刮她鼻子:「這有什么好聽的?無非是些政論、國策的東西,無聊得緊。」說到這里,陳默溪忽然想起來什么似的,饒有興致地說,「有道題倒是挺新穎,問如何興農商、振邊陲,不加賦稅又能惠及于民。杏兒姐平日里總念叨什么引新種、興農學,我便寫了不少進去~~」
一聽陳默溪這話,趙杏兒捂住心口嘆道:「完了,你用我這沒讀過什么圣賢書的人隨口胡說八道的話,怕是二甲都進不去了!」
「進不去便進不去。比起做官,我倒是更想跟著杏兒姐云游天下。到時候杏兒姐給人瞧病,我就給你管賬進貨,不求富貴,賞口飯吃就行。」陳默溪摟著趙杏兒,把下巴擱在她肩膀上,做出一臉苦惱狀幽幽嘆道,「混跡官場好累啊,還是跟著我娘子吃軟飯好~~」
趙杏兒好氣又好笑地彈他腦門:「還沒做官呢就喊起累來了?回頭你爹知道了不氣得給你剝去層皮?」
陳默溪抓住她的手笑嘻嘻道:「左右杏兒姐是大夫,爹給我把皮剝了,杏兒姐再給我縫上。」
「呸!少給我找麻煩!」趙杏兒啐完他,自己也被逗笑了。
上午考完殿試,下午金榜便張貼在貢院門口。看榜的人連學子帶家眷親朋,熙熙攘攘擠得門口水泄不通。陳默溪和趙杏兒二人姍姍來遲,根本就擠不進去。趙杏兒嬌嗔地瞪了他一眼:「讓你鬧!這下看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