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灰色的機場航站樓內,林書音滿意地站在落地窗前,寬廣的停機坪上停著架非常漂亮的飛機,這是她即將要乘坐的飛機。
低矮的云層呈現白色細波鱗片狀,要下雨了,盡管如此也沒有影響到林書音的好心情,快要抑制不住地激動尖叫,她終于要離開安城,擺脫不見天日的臥底生活。
鬼知道這八年是怎么熬過來的,整夜整夜睡不好覺,唯恐不小心半夜夢話,自己的秘密被人發現,成了綠林社刀下亡魂的一個。
機場口一陣騷動,西裝男成群結隊,這副行頭,只有綠林社的人才敢如此囂張,路人提著行李紛紛避讓。
林書音神經緊繃,面上不顯,打頭的阿梁先是鞠了一躬。
“書音姐,黎哥有要事商議?!?/p>
蘭博開路,埃爾法封尾,車隊中間是加長版的林肯車,車窗外,左右黑車左右包夾密不透風,除了黑色車身看不見其他。
這么大陣仗,難道許舟被發現了?
不可能,林書音很快否認這種可能,自己親眼確認贓物銷毀,不可能出錯。
車隊最終在一家汽車報廢廠停下,遍地成堆的被解體的汽車碎片,金屬和汽油味混合,夾雜皮革發霉和橡膠味,惡臭熏天,聞之欲嘔。
四柱壓扁機前立著一輛藍色哈雷摩托車,是常見的街車摩托,不光是綠林社,安城開這種車的沒有一萬也有幾千了。
吳四海死的當晚,雷雨交夾,護送的保鏢隱約聽到摩托發動的轟鳴聲,綠林社為此專門排查,不出所料一無所獲。
黎堯借著吳四海的死鏟除異己,其他幫派死的死傷的傷,原以為吳四海的死就此了結,沒想到追查還在繼續。
黎堯和程明生站于摩托兩側,廢舊器械碎片堆上間隔一米站著一個人,形成一個包圍圈,林書音不動聲色朝程明生的方向看了一眼,兩人視線一觸即離。
看來程明生也不清楚事情緣由。
陸淵姍姍來遲,黎堯擦著眼鏡,脫離鏡片的雙眼依舊透亮有神。
“書音,事關吳會長才中斷了你的行程,你不會介意吧?!?/p>
黎堯就是個笑面虎,面上笑得純良,實際上手段陰毒,吳四海的舊部不過是多緬懷了幾句,和吳峰走得親近了些,結果他就背地里耍手段,要么將人送進監獄,要么將人打得半身不遂。
“怎么會,吳會長的事不能馬虎?!?/p>
摩托車被陸淵一腳踹倒,座桶掉出把槍,是一把伯萊塔9,性能好火力猛,是走私集團鐘愛的槍械之一,也是綠林社成員配備的手槍,只不過在經歷四年前毒品清掃活動后已被綠林社淘汰,替換成現在更輕便的tt-33手槍。
手槍彈匣是空的,槍身上纏繞了一條黃金吊墜佛牌,看到佛牌,林書音瞳孔微縮。
陸淵被趕走后,毒品買賣暫時交由肥仔代理,為表重視,吳四海將自己貼身不離的佛牌當眾贈與肥仔,所有人都以為肥仔會代替陸淵成為綠林社高層新的成員。
可世事難料,肥仔上任后的第一次毒品交易就以失敗告終,不僅如此,制毒工廠遭遇警署突襲,雖沒有直接證據表明和綠林社有關,但綠林社折損過半數成員,海外交易線中斷,吳四海元氣大傷,因此被迫停止毒品交易,至今還未重啟,與綠林社的狼狽相比,警署如日中天,宋文柏連跳三級,升任總警司,而肥仔不知所蹤。
人人都說肥仔吃里扒外,是“反骨仔”(對警察線人的貶稱),這幾乎成了無可辯駁的共識,而今卻在疑似強殺吳四海的摩托車上發現肥仔的佛牌和配槍,仿佛在說一切另有隱情。
虔誠向佛,方得庇佑,尤其是四年前就失蹤至今生死未卜的人曾戴過的佛牌,不敢輕易觸碰怕犯了忌諱,可陸淵無所顧忌,隨意甩著佛牌。
佛牌脫手,落到腳邊,和臺球桌前如出一轍的招數,林書音終于明白那日陸淵的笑是什么意思。
用于謀殺的摩托怎么就這么巧在報廢廠被發現,肥仔消失的吊墜和配槍還剛好藏在車上。
這一切都是精心準備好的,只等將自己拖死在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