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先生忽然收起笑容,莊嚴的眉眼上染上了陷入回憶舊人的哀傷:“諳習,你這個表情真是像極了你的母親,她活著的時候,總是這樣看著我。”
他說著仿佛至今都解不開的迷惑:“我明明一直都表現得平易近人,我不明白。”
秦諳習放在膝蓋上的手蜷起來:“或許您和母親的磁場不合,所以相處不來。”
他嚴重的迷惑有一瞬間的怔松,隨即他又固執己見道:“沒關系,人總是需要磨合后才能好好相處的,如果我當初沒有讓她離開,或許她仍就在你身邊。”
秦諳習不說話,心里蔓延出一種深深的不適感,他大概知道這個人對放任秦臻離開有諸多遺憾,并且不愿意接受做出那種決定后導致的結果。或許這位父親,把秦臻的死歸結于自己的身上了,至少一大部分。
韓先生想要拿他作為切入口來彌補那些遺憾。
韓先生掀開被褥下了床,端起那一碗湯,步履閑庭一般朝著窗邊的綠植走去,傾碗一倒,熱騰騰的濃湯嘩啦嘩啦全部滲進泥土里。
慕淳再醒過來時,窗外已經擦黑。
“慕淳,你醒了!”沈傾葉見她終于清醒過來,趕緊扶著她坐起來。
“媽,渴。”慕淳覺得嗓子干到要裂開。
沈傾葉把溫好的水遞到她嘴邊,慕淳一口氣喝掉一大半,感覺好多了,有一種從沙漠回到綠洲的感覺。
沈傾葉把碗放下,緊接著關心道:“小淳,你現在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的,需不需要媽媽叫醫生過來給你看?”
“不用了,我沒什么不適。”慕淳說著,看向一邊站著的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媽,他是誰?”
沈傾葉才想起旁邊還有韓先生遣派來探望的人,跟慕淳說:“忘了跟你說了,它是韓先生叫來看望你的,就是諳習現在的父親。”
她還特意解釋了一下。
那個人站得筆直,臉上笑容親和,朝她微微鞠躬:“您好,慕小姐,一聽說您受傷住院,韓董就立刻授意我來探望您了,你醒過來實在是太好了,董事長因為一些原因不方便親自來看望您,能否懇請您允許我現在給董事長打視屏電話,好讓他也看看您的現狀?”
男人說:“董事長實在遺憾沒能親自來看望你。”
說實在的,他口中的那位董事長,她也就只見過一面。
慕淳被他客氣的找不到方式拒絕,雖然覺得沒必要,但還是答應了。
在秦諳習坐著一動不敢動時,他走過來,放下碗,十分妥帖地坐在床邊,臉上帶著微笑和他面對面說:“你是聽見我說了有關那個女孩不太好的話吧,我很抱歉,但我實在沒想到你會記恨這么久,從來沒有放過我的任何一碗營養湯,說真的,有時候我很口渴。”
他想說這一件事不關己的事,有些兀自傷心道:“畢竟她一直好好的無病無災不是嗎?”
秦諳習這一刻渾身都繃緊了。
正在這時,一個突兀的鈴聲干擾進來。
韓先生拿起床頭的手機一看,臉上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在今天之前無病無災,你得承認那跟我毫無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