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直聊到正午。
從當年往事到后來各自生計,鎮武十杰之中,田老爹仗著鑒石手藝,混得相對不錯。
收了十幾個弟子,生意遍布青州黑市,至少不用遭受稅蟲噬體之苦。
臨行之前,田老爹又親自把我們送出門。
“上次你拿來的晶石,抽查沒有問題,一旦被人實物驗貨,終究還會露餡!”
田老爹說,“你過后來找我,我傳你一門壞賬之術!”
我訝道:“壞賬之術?”
“真氣作假分三等——下等改數,中等改賬,上等改規則。”
田老爹笑道:“假賬騙的是人,壞賬騙的是天!沖你喊我一聲老爹的面子,我送你個改天換地的壞賬池!學了這門手藝,就算是秦權親自來查,也找不出半點毛病!”
趁著眾人不注意,田老爹偷偷塞給我一個厚厚的信封,“回去再打開!”
……
回到六扇門。
我打開了信封,里面竟是一疊張新舊不一的銀票。
有幾十兩、百兩的,有千兩的,甚至還有慶歷年間發行的銀票,細數之下,足有八萬兩!
最底下壓著張永歷五年的漕運稅單,背面密密麻麻記著黑市抽成:
鑒上品晶石抽五厘,中品三厘……十幾年積攢的蠅頭小利,全在這兒了。
最下面有個疊好的紅綢,打開是一張三十兩銀票,銀票邊緣的蛀洞拼起來,蓋著江府的紅泥印鑒。
壓著一張泛黃紙條:“碧瞳在,吾道不孤,珍重!——江明遠。”
我心中一痛,是父親的筆跡。
當年他私作主張放走了田文玉,也是后來與秦權一派結仇的開始。
紅綢透著熟悉的陳年檀香味,與父親書房那方歙硯味道相同。
當記憶中的味道鉆入鼻腔時,耳邊突然炸響幼年的銅鈴聲——是系在硯臺上的防風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