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今晚東市有大戶人家辦堂會,我去幫著搭搭臺子,還能蹭場戲看,”三哥雷厲風行,轉身便走,毫不扭捏。
佘登科大步流星的回到醫館,劉曲星靠在門框上酸道:“我聽說公山豬的肉都有尿騷味……”
陳跡贊嘆:“劉師兄,你簡直就是咱醫館的道德洼地啊?!?/p>
佘登科狠狠瞪劉曲星一眼:“信不信我把你門牙掰了?”
劉曲星立馬縮了縮脖子,他轉頭又看向陳跡:“這個點兒還沒來,你家人應該是不來了吧?”
陳跡搖搖頭:“不知道。”
劉曲星幸災樂禍道:“別是不愿意給你交學銀了吧,每月兩百文對一般家庭確實不是小數目了?;蛘吣闳ジ鷰煾盖笄笄?,讓他寬限寬限?!?/p>
話音剛落,姚老頭站在柜臺后面一邊清點賬目,一邊慢條斯理的說道:“法不輕傳,道不賤賣,師不順路,醫不叩門,我只教誠心之人。若是你家人連兩百文都嫌多,你也就不用學了?!?/p>
“明白的師父,”陳跡回應道。
佘登科撓了撓頭:“師父,我們以后還給你養老送終呢,有點感情嘛?!?/p>
姚老頭捋了捋胡子:“兒子對親生父親都未必真孝順,我能指望你們?等你老了就什么都看明白了,錢才最重要,感情都會變的,壽則多辱,有錢才能有尊嚴。你們家給學銀,我就教你們本事,彼此不需要太多師徒感情。”
陳跡默默坐在門檻上,從清晨坐到中午,又從中午坐到傍晚。
昨夜三更才回的醫館,被冰流折磨至五更,實在有點扛不住了,陳跡靠在門框上沉沉睡去。
不知過去多久,有人拍了拍陳跡的肩膀,他疲憊的睜開雙眼。
佘登科端著飯碗,一邊扒拉著臘肉,一邊含混道:“陳跡,要不你先去吃點東西?我在這看著,你家人來了我喊你?!?/p>
陳跡沒有回答。
醫館對面,飯鋪、當鋪、糧油鋪的伙計出來,將門板一一安上準備打烊。
有伙計看見陳跡,便笑著打招呼:“小陳大夫,等人呢?”
他笑了笑回應:“嗯?!?/p>
然而,陳跡的家人始終沒來,他的親身父母也不可能忘記這樣的約定。
當太陽的余暉漸漸西沉,歸家的行人漸漸稀少,光影從他臉上一點點褪去,直到夜色降臨。
有人曾說,千萬不要在黃昏時醒來。
那一刻,遠方的鐘聲與天地一起沉寂,太陽也轉過了地平線,你看著灰暗的天空格外遙遠,仿佛正在獨自遠去。
他忽然想起,當命運齒輪轉動之前,曾有人問他:
“你是否能忍受孤獨?”
陳跡當時回答:“可以?!?/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