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書音右手放下杯子走出大廳,她可不止是左撇子,而是雙手均衡,至于陸淵說的那個人,她知道是誰。
炎夏的落日帶著絲清涼,林書音驅車下了高架橋,停在一片綠叢前,車窗搖下,天上的火燒云從西邊燒到東邊,像是著了火,林書音一半的臉龐浸在紅彤彤的陽光里。
集裝箱前,許舟蹲在地上,用手里的魚干誘哄不知哪來的幼貓,吃著魚干的小貓忽然朝許舟身后炸毛齜牙,而后迅速溜進草叢里。
窄肩背心,裸露的肩膀上只簡單綁了個紗布,林書音輕輕掀開已被鮮血浸濕的紗布,子彈擦傷,傷口沒有縫合,白紅相間的肉外翻,微涼的手指摸上滾燙的皮膚,寬闊的后背敏感地瑟縮接著被林書音強硬按住。
“別動?!?/p>
被火燒過的細針連著縫紉線扎進肉里,針線在皮肉間穿合,一一串起外翻的紅肉,然后留下一道扭曲猙獰的縫合線。
“為什么要做到這種程度。”
無論是謀殺周大還是搶走貨物,許舟都是為了阻礙毒品運輸,可毒品流入安城又與他何干,只要本本分分老實做事,以他的能力,未來在綠林社蒸蒸日上,定會有一番作為。
所以許舟是因為她,他知道了自己的警察臥底身份,清楚自己所求何物,于是想方設法阻止毒品分銷。
林書音擦掉許舟后背因疼痛沁出的汗珠,汗水擦凈,手卻遲遲沒有收回,臥底身份是絕密,任何知曉秘密的人都可能成為自己的催命符,上報許舟存在交由警署處置,或者是親手處理許舟,總之只要能讓許舟消失在安城就是最保險的方法。
可她猶豫了。
“綠林社已經開始排查身份,一旦被抓到,生不如死。”
傾灑的夕陽余暉鋪滿大地,汽車的轟鳴聲,還有聒噪的蟬鳴聲逐漸在耳邊消失,萬籟俱寂時,她只聽得到他這樣回答——“無所謂?!?/p>
林書音怔了一下,愛欲當真恐怖,竟讓人毫無理智可言,否則許舟怎會輕易拋卻人人所費盡心思也要保全的性命。
她該不屑,亦或是嘲弄,諷刺他年輕氣盛,錯把愛情當珍寶,不知愛惜生命。
但她沒有,全然被震驚占據大腦,她曾以為的頭腦發熱、一時激情,卻是許舟一次次不惜送命也要追求的東西。
涼爽的晚風拂面而來,可暴露在晚霞下的皮膚卻在發燙,林書音雙拳緊握,不可控制地輕顫,現在被沖昏頭腦的不止許舟一個了。
真心還是假意,從此以后她再也分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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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指大白天動手的小偷,也稱為“白日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