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正臣喉結微微動了動,枕著雙臂躺下:“你就沒擔心過船上的其他人,他們若是失去了財物,很可能就沒辦法活命?!?/p>
梁家俊嘴角微動:“這些事,我們管不了,也管不得。要管,也是轉運使司,巡檢司,大都督府來管。休息吧,莫要節外生枝。”
顧正臣閉上雙眼,心頭不是滋味。
自己依仗著穿越者的驕傲,自以為什么都看穿,什么都能有個先手,可現實是,自己連眼前的書呆子都看走了眼!
書呆子只是他的表象,是他的掩護,他的內心很冷靜,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冷漠,他將情緒都內斂起來,除了看書之外一切都漫不經心,可他始終都在注意著周圍!
穿越者的優勢,僅僅在于超前的經驗、見識與對歷史的認識,不在于人心,不在于權謀手段,不在于城府!
留在滕縣,自己或還能斗上幾個人,可走出滕縣,就自己這點道行,還是差太多了,連眼前的梁家俊都不如!
所謂的穿越者都是萬能的,來到古人的世界就能把古人摁地上摩擦,一個權謀一個手段無往而不勝,這都是假的!
面對這些久經風云,尤其是活過兩朝的人物,哪一個是易予之輩?
看來,我錯了。
顧正臣深深吸了一口氣。
連一個梁家俊都能輕松洞察局勢,而自己卻如一個傻子,想著萬不得已時搏命。
只是,梁家俊的做派只是自保之道,換言之,他的理念是,只要我沒事,其他事我看不到,我也不管。
這種思維估計與元末亂世的經歷有關。
可當真讓這些響馬賊搶了船上的其他人,顧正臣總覺得是一種恥辱,就如同鬼子進村殺人,自己干瞪眼看著什么都不做。
渾渾噩噩,睡至天明。
顧正臣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肩膀,看著已經起來看書的梁家俊,笑道:“梁兄今日看的是《中庸》?!?/p>
梁家俊平和地翻過一頁,說:“喜怒衰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即內心不要受任何情緒的影響,保持中和狀態,才是至道。顧弟,你明白我說的意思吧?”
顧正臣起身,握了握拳頭又松開,平和地說:“《中庸》有云,誠之者,擇善而固執之者也。也就是說,真正的誠,就是選擇至善,且堅定不渝地實行它。梁兄,我的解釋沒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