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竟也是一個雨夜……也許是睡了一晚,又或許是醒了一晚,盛春朝分不清楚,所幸崔珩之派的人來得很早,搬運行李和雜物也就用不著親自動手了。
看著這進進出出的架勢,土豆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又是刨土又是原地轉圈,很是焦躁的樣子。
可盛春朝此時也無暇顧及,從石板村到京城,山高路遠,土豆是帶走?還是留下?即便平日里再怎么不靠譜,土豆其實是很聰明的狗,即便被留在這里,沒幾天也會自己跑下山去找東西吃。
盛春朝內心天人交戰,手上卻把狗繩捏得很緊。
要是把土豆也留下,自己和石板村的聯系,便徹底斷了。
掌心的觸感粗糲毛糙,摸起來實在算不上舒服。
盛春朝忽然想起村長說的,它就是看著不好看,但還是很機靈的,你那條路它走兩遍就記下來了,有它在你就安心吧。
不好看到底是怎么個不好看法?盛春朝心念一動,忽然很想親眼看到土豆的樣子。
可自己的前路還是未知,此番路上又少不了折騰,若是自己給不了土豆更好的生活,還不如把它留在這里。
手上的力道緩緩松開,盛春朝做好了決定,將狗頭又揉了揉,輕聲道:“土豆土豆,你若是想留在這里,就去把飯盆叼來,若是想跟我走,就把放在柜子第二層的那把匕首叼來。
”土豆的飯盆就在桌子下面,而那把宋景舒送的匕首位置足足有半人高。
這并非是盛春朝刻意刁難,土豆性子活潑,本該像風一樣屬于山林或是田野間,可京城的四合院子,實在太小了。
“林姑娘,東西都已經搬上馬車了,趁著現在日頭不高,出發正合適。
”盛春朝笑著道了謝,把掛在欄桿上的包袱摘下背好,下意識回頭望了一眼,什么也看不見,也沒有任何動靜。
之后如果沒有人專門打理的話,地上的草會越長越高,應該不到仲夏就會長到沒過腳踝,踩上去撓得人發癢。
再往下長,就會慢慢長到第一階臺階那么高,而后是第二階、第四階……再過上幾年,土豆要是想回來的話,就要找不到路了。
屋子周邊的地很是平緩,但走不了多久就要開始下坡,沒有土豆帶路,盛春朝被方才幫忙搬行李中的一人攙著,腳下路面由平變緩時,身后的門框似乎被什么撞了下,發出“哐嘡”一聲響。
往常土豆朝自己奔過來時都會把人撞個趔趄,但這次站在坡邊,盛春朝暗暗捏了把汗,只求自己這次別被撞下坡去。
四條腿劃拉過草地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盛春朝微微彎腰,手心向上攤開,很快被放上了一個物什。
鞘上雕了繁復的花紋,觸感粗糙冰涼,但又因為沾上了土豆的口水而變得有些粘,盛春朝嫌惡地在衣擺上擦擦手,而后摸索著把狗繩撿起來牽住:“走吧,飯盆去了京城再買新的。
”以后再怎么窮,省吃儉用買個狗盆總是能買到的……盛春朝站起身來,一只手牽了狗繩,另一只手將匕首攥緊,就這樣朝著一無所知的前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