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音的手還懸在半空,禾梧躲開的動作讓兩人之間的空氣驟然凝滯。她攥著被角的指節發白,小腹的咒印似乎還在隱隱發燙——那個被薛引親手刻下的、連她自己都不明真相的印記。
我禾梧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她該說什么?說夢里薛引用漆黑靈力纏繞她的場景?說那個可能是偽裝也可能是契約的青印?
荀音的指尖還帶著晨露的涼意,可她連觸碰的勇氣都沒有。
薛引不一定是她的青主,但很久之前,就釘下了牽絆。
荀音緩緩收回手,卻在下一刻將她攏入懷中。禾梧渾身一僵,卻聽見他心跳又重又快,震得她耳膜發疼。
不想說就別說。他聲音悶在她發頂,但別躲。
禾梧鼻尖撞上他胸前銀線繡的松紋,寒玉香混著夜間的露氣,涌進來。她忽然想起被薛引按在地牢墻上時,縈繞不去的只有血腥與沉水香。
這個對比讓她眼眶發酸,手指不自覺地揪住了荀音后背的衣料。
窗外滿月正好移過窗欞,將荀音后頸的短發鍍上一層毛茸茸的銀邊。禾梧鬼使神差地伸手碰了碰,硬挺的發茬扎得指尖微癢。
怎么剪這么短?她聲音還帶著鼻音,修士不都是長發嗎?
荀音稍稍退開些,月光流進兩人之間的縫隙:當年第一次演奏樂曲,被一只山貓精抓散了發髻。他忽然捉住她還在摸自己發茬的手,輕輕按在頰邊,那貓妖說……
說什么?
說小仙君披頭散發更像妖怪,不如我幫你修修。他拇指摩挲著她腕間跳動的血脈,結果啃得參差不齊,長老說從來沒見過我這種人,為了一口氣吹完笛子,衣服頭發被人毀了也不管,這般呆傻,氣得讓我剃光重長。
“那不行呀,聞…聞說云端有月仙,只見花容月貌,形容齊整,方賜月華。”
“剃光是不可能剃光的,”
禾梧默了一瞬,笑出聲來。
笑聲里還帶著未散的顫,卻像冰裂春溪,濺起細碎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