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鉉義憤填膺地解釋道:“那些百姓大多曾遭受勛貴欺壓,有的家庭被拆散,有的親人被害,家破人亡。
如今看到仇人伏法,多年的冤屈得以昭雪,激動之下,喜極而泣。”
朱元璋聞言,神色復雜,長嘆一聲:“是朕對不住他們啊!”
鐵鉉急忙搖頭:“陛下何出此言!陛下減免鳳陽百姓十年賦稅,已是天大的恩典。
這一切亂象,皆是那些目無王法、欺君罔上的勛貴肆意妄為所致。
陛下有所不知,為了蒙蔽圣聽,這些勛貴竟買通了從鳳陽到京城沿途省、州、府、縣的各級官吏。
每年陛下召見詢問的鳳陽百姓,也都遭到他們的威脅恐嚇,若敢在陛下面前吐露實情,家中妻兒老小便性命難保!”
朱元璋聽罷,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怒不可遏:“一群貪官污吏,簡直無法無天!徹查,給朕狠狠徹查!沿途所有收受過淮西勛貴賄賂的官員,一律抄家斬首,一個都不許放過!”
鐵鉉面露為難之色:“陛下,臣并無跨區域查案之權。”
朱元璋冷哼一聲,吩咐道:“取筆墨來!朕親自寫信給太子和陳鋒,讓他們從京城調配都察院、大理寺的人手前去徹查,定要將這些蛀蟲一網打盡!”
聽到此處,鐵鉉猶豫片刻,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陛下,陳侯為何會提前知曉燕王朱棣被抓壯丁之事?”
朱元璋一愣,疑惑地看向鐵鉉。
鐵鉉這才意識到自己誤會了,陛下好像不知道此事,便連忙將陳鋒寫信提醒一事原原本本地告知朱元璋。
朱元璋聽完,摩挲著下巴思索片刻,擺手道:“此事你無需多問,朕心中自有分寸。”
鐵鉉雖滿心好奇,但見皇帝如此表態,便不再追問。
朱元璋心中暗自思忖:陳鋒這小子,心思夠沉,藏得夠深!
難怪得知燕王失蹤時那般鎮定自若,原來是早就心中有數,知道朱棣不會有事,甚至清楚他的下落。
看來回京之后,得好好找他問個清楚,往后決不能再出現這般情況,身為皇室肱骨,理應及時將朱家人的安危狀況如實稟報。
心中有了決斷,恰逢筆墨呈上,朱元璋當即揮毫潑墨,寫好書信,命暗衛快馬加鞭送往京城。
隨后,他打發走鐵鉉,又宣召燕王朱棣前來。
朱棣踏入府衙,迎上朱元璋那復雜難辨的目光,頓時感到頭皮發麻,心中隱隱不安,神色也變得有些局促。
過了許久,朱元璋咬牙切齒地問道:“誰準你那般處置李善信的?”
朱棣聽聞,心中暗自松了口氣,還以為父皇要就此前種種失誤興師問罪,沒想到只是為了此事。
在處置李善信一事上,朱棣自問問心無愧,毫無過錯。
不等朱元璋繼續開口,他便將李善信犯下的累累罪行一一稟明,著重講述了李善信派人殘害、燒死那個因想回家看望臨盆妻子的工人的惡行。
講述完畢,朱棣昂首挺胸,語氣堅定地說道:“父皇,兒臣自認為殺得沒錯!這般喪盡天良、豬狗不如之人,若讓他痛痛快快死去,實在是便宜了他!唯有讓他受盡人間極致痛苦,方能讓他在地獄中深刻懺悔,免得來世再禍害他人!”
朱元璋張了張嘴,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應。
半晌,他嘆息一聲:“李善信固然死有余辜,你懲處他的方式也無可厚非。可你這混小子,就不能悄悄處置,非得大庭廣眾之下這般虐殺?你可知,如今已徹底得罪了李善長,就不怕他暗中報復,給你使絆子?”
朱棣聞言,臉色瞬間陰晴不定。
但事已至此,他絕不后悔,也毫無畏懼,堅定地搖頭道:“兒臣不怕!李善信先是妄圖謀害兒臣,若兒臣不如此報仇雪恨,豈不是白活一場,又怎配做父皇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