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
寒風卷著街頭若有若無的米粥香氣,鉆進秦蕭臨時的下榻處。
這里曾是驛站的一間上房,如今成了他的指揮所。
趙五帶著一身寒氣推門而入,身后跟著兩名精瘦的漢子,臉上還帶著災民特有的蠟黃和麻木。
“大人,問到了些東西。”趙五單膝跪地,向秦蕭稟報道。
秦蕭頭也沒抬,目光依舊死死盯著桌上攤開的一堆賬冊。
這些是劉坤和王植下午呈上來的,記錄著去年賑災糧的發放明細。
“說。”
他只吐出一個字。
“弟兄們混在粥棚里,聽了不少閑話。”趙五示意一個手下開口。
那漢子清了清嗓子,學著災民的語氣:“他們都說,去年冬天確實發過一次糧,但每人只領到幾升陳米,吃了還拉肚子。官府貼的告示,寫的可是每人一斗精米!”
“還有,好幾個人都提到,城西的‘常豐倉’三個月前走了水,燒了一夜,說是天干物燥,意外失火。可有人偷偷說,那天晚上根本沒起風,還下著毛毛雨,怎么可能燒那么旺?”
“俺們還打聽了那個‘劉氏商行’,都說沒聽過。但有個老跑船的說,三個月前,確實有一支插著‘劉’字旗的船隊,神神秘秘的,半夜從城外一個野碼頭出發,往北去了。船吃水很深,肯定是重貨!”
趙五總結道:“大人,線索都對得上,但又好像都斷了。糧倉燒了,死無對證。那商行查無此人,船也早走了……”
這些零碎的消息,就像一把散沙,根本攥不成拳頭。
秦蕭終于從賬冊上抬起了頭。
他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發出篤、篤、篤的輕響,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
他的大腦,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
超凡的悟性,讓他能從這些看似雜亂無章的信息碎片中,瞬間捕捉到一條貫穿始終的暗線。
腦海中浮現出賬本上的信息。
常豐倉,失火。
時間,三個月前。
劉氏商行船隊,時間也是三個月前。
野碼頭……
秦蕭的瞳孔猛地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