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雄的酒意醒了大半。
他粗壯的手指捏著酒杯,骨節發白。
大廳里的喧囂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將領們面面相覷,臉上的醉意和狂妄迅速褪去,換上了驚疑。
他們是莽,但不是傻。
拓跋峰的話,像一記重錘,砸醒了他們。
就在這時,一名傳令兵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聲音嘶啞。
“報——!城主!京城三百里加急!”
一名侍衛接過火漆密封的信筒,呈給拓跋雄。
拓跋雄一把撕開,抽出里面的第二道諭令。
這一次,他看得無比仔細,牛眼瞪得溜圓,嘴唇翕動,一個字一個字地讀。
諭令不長,但每一個字都像一柄小錘,敲在他的神經上。
“茲遣司天監輿圖科主簿林晏,為勘界專員……”
“即日起,西嶺城、西平關兩地兵馬,后撤三十里,靜候勘界……”
“專員勘界期間,凡持械擅入黑石谷者,以謀逆論處!”
“逾期不遵者,嚴懲不貸!”
砰!
拓跋雄將諭令狠狠拍在桌上,桌面的酒菜齊齊跳了一下。
他胸口劇烈起伏,粗重的喘息聲在大廳里回蕩。
“后撤三十里?”
“以謀逆論處?”
他猛地抬頭,血紅的眼睛掃過在場的每一個將領。
“她他娘的在教老子做事?!”
拓跋雄怒吼聲震得房梁嗡嗡作響。
“父親!”拓跋峰再次上前,語氣前所未有的凝重,“不能沖動。這是陽謀。我們現在就是那只出頭的鳥,誰先動,誰就死!”
他撿起那份諭令,聲音壓得極低,“朝廷的威信還在,哪怕只剩下一張皮。我們要是撕了這張皮,天下諸侯都會看著我們被朝廷集火,沒人會幫我們。”
“難道就這么算了?”
一名絡腮胡將領不甘心地捶了一下桌子,“咱們死了那么多兄弟,就等來一句‘后撤三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