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讓她呆在南京,她卻非要跟著李祺父子去江浦。她的用意,其實就是用她的身份保護丈夫和兒子。
后來李祺果然被建文赦免,但靖難之后,李祺又成了罪臣。
如今朱棣用了她兩個兒子,又有讓朱高熾施恩洪武舊勛的意思,自然不會阻攔臨安公主還居南京城。
所以事情本身不難,難的是:過江拜訪只是禮節所在,勸說臨安公主回南京居住并且此后安然無恙,那就是趙輝這個太祖爺小女婿在主動幫忙了,而且圣眷非淺。
隨后洪武舊勛豈不是更加眼巴巴地指望趙輝幫忙?
風向標變出頭鳥,朱棣的兒子怎么也這么壞啊!
趙輝估計朱高熾不見得不知道其中區別,難道是試探他趙輝肯不肯主動辦這事顯忠心?
“那怎么辦才好?”朱瓊枝只覺得沮喪,怎么處處都是坑?
趙輝搖了搖頭:“沒事,船到橋頭自然直。到了你姐姐面前,問過就算試過了。”
興許臨安公主自己就不愿呢?
……
臨安公主朱鏡靜如今已經五十多歲,她有幸福的前半生,又有悲情的后半生。
此刻她所居已不是昔年公主府,不過一處兩進宅院而已,身邊只有一個兒媳和老太監服侍。
久無貴客登門,知道是自己從未謀面的幼妹,她早早就望著宅門。
“廂房都收拾好了嗎?”她問著兒媳,“得換上新褥子新被面,不可怠慢了。”
“阿姑,都是新買回來的,屋子也灑掃干凈了。”
朱鏡靜忽然長長嘆了一口氣:“她是洪武二十八年才生的,那時我們一家已經到了江埔。也是個苦命孩子啊,自小沒了爹娘……”
她媳婦緊張地說道:“阿姑,陛下將寶慶公主殿下養大,待之甚厚!”
“不怕。我已經老了,四哥難道幾句話都容不了?”
她與朱棣同年出生,只比他小幾個月。
朱鏡靜被這事牽動思緒,不斷說著當年的往事。
洪武九年她受冊臨安公主下嫁李祺,當時一個是皇帝長女,一個是開國六國公之首的李善長之子,婚儀之盛就此成為大明公主大婚典儀標準。
她說著說著就憐愛地看著媳婦:“倒是苦了你,和芳兒成親時連賀客都沒幾個。”
“阿姑,現在好多了,夫君有官俸……”
當時她嫁過來時,是李家最慘的時候。公公全家僅他一人幸存,又是有罪之身,全家都靠婆婆一人的歲祿養著。如今丈夫和小叔子都有了武職,狀況終歸是越來越好。
婆媳倆就這么慢慢聊著,終于先有人回來報訊,然后婆媳倆都迎到了前院。
雖然沒有儀仗前來,但畢竟是正得皇帝寵愛的公主抵境,江浦縣衙派了壯班清道護衛。
趙輝正在門外作揖:“已經是滋擾地方,今日只為拜見臨安公主殿下一敘親誼而來,還請父母官萬勿如此!”
“江埔百姓聽聞公主殿下鳳駕前來,無不欣喜!區區薄禮,都是治下臣民一片孝心,駙馬萬勿推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