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日頭漸漸升起。
李家村卻是安靜得出奇,田地里也看不到有人勞作的身影。
因為現(xiàn)在每天都是天都還沒亮,各家各戶就打著火把和電筒出門,到遠(yuǎn)處山林里摘七葉膽去了。
曬得發(fā)白的田間小路上,倒也還是有幾個村民,正挑著空水桶在往回走。
每家都安排了一個人在家挑水澆地。
可那地里的玉米葉還是卷得像鞭炮,紅薯藤也是趴在地上起不來。
張大爺剛走到松樹包附近,便撞見了同樣挑著空水桶的王嬸子。
“永貴家的,今兒是你在家挑水澆地?”
他把水桶往樹地下一放,扯著肩頭的汗巾擦臉,“你家昨天摘了多少?”
王嬸子往遠(yuǎn)處山里瞥了一眼,臉上堆著笑:“不多,也就十七八斤!”
“這陣子天天往老林子里跑,腿都快不是自個兒的了,可架不住掙錢吶!”
張大爺則是看向了陳大山家:“咱們?nèi)纪辛舜笊降母A耍 ?/p>
“要不是他收這七葉膽,就今年這旱情,地里收得連交公糧都不夠,全家老小都得喝西北風(fēng)啊!”
說完,他又正色看向王嬸子道:“永貴家的,這回你可得記著人家的好,別再干那些糊涂事了!”
王嬸子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您放心,以前是我眼皮子淺,被豬油蒙了心……”
正說著,村里突然傳來了一聲尖銳的咒罵:“挨千刀的缺德玩意兒,又砸我家屋頂!”
聲音是從李立冬家那邊傳來的。
只見李立冬他娘叉著腰站在大門口,指著屋頂上一個大洞瘋狂跳腳:“不就是砍了幾片野草嗎?至于天天跟我們家過不去?”
“前兒把我家雞窩門卸了,雞飛得到處都是;昨兒又把豬圈的潲水潑到院墻上,臭得人睡不著覺;今兒更狠,直接拿石頭砸屋頂……
“這是想讓我們家塌房,死無葬身之地啊!”
她雙手拍著大腿,眼淚鼻涕糊了一臉,罵得越發(fā)難聽:“有種的站出來!我老婆子跟你拼了!”
“要是查出來是誰干的,我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扔到堰塘里喂蛤蟆!”
“別以為躲在暗處就沒事,遲早遭天打雷劈!生孩子沒屁眼,出門被蛇咬,喝水嗆死,吃飯噎死……”
張大爺和王嬸子兩個對視了一眼,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這樣的罵聲他們幾乎每天都要聽上好幾遍,早就沒啥感覺了。
最近一段時間始終沒有下雨,山里的七葉膽也沒有往年長得茂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