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茅草屋頂?shù)钠贫矗瑪?shù)著從那里漏進來的星星,肚子配合地發(fā)出。當我將墨跡未干的文章遞給陳小川時,他正斜倚在竹椅上,手中把玩著一把折扇。接過文章,他輕輕展開,目光逐字逐句掃過紙面。
起初,他的眉頭只是微微蹙起,隨著閱讀的深入,他的表情愈發(fā)古怪,仿佛吞下了一只活蹦亂跳的青蛙。
“葉兄這篇《論錢法》……
泉貨之道,國之命脈也。昔者,太公九府圜法,管子輕重之術(shù),皆以權(quán)衡財貨為要。今觀錢法之弊,在于鑄幣不均,虛實失衡。
當仿市易之法,設(shè)平準之署,以官錢調(diào)劑民貨。豐年則斂糴谷物,以錢易粟,使泉流布于民間;災(zāi)歲則散糶儲糧,以粟易錢,令幣值歸于穩(wěn)定。
更可制鈔引之法,以楮為券,準折錢貫,然須謹守鈔本之數(shù),勿使濫發(fā)。若鈔多而實少,則楮券如廢紙;鈔少而用廣,則商賈難通有無。此乃以虛馭實,虛實相生之道,猶陰陽之互濟,寒暑之更迭也。……”
他聲音微微顫抖,臉上的表情扭曲得好似被人點了笑穴又強忍著不笑,“簡直離經(jīng)叛道!”
我看著他那滑稽的模樣,不禁嘿嘿一笑。在現(xiàn)代,我對貨幣政策略有研究,如今不過是將那些現(xiàn)代理念改頭換面,用這大夏的古文寫就。
可在這些從未接觸過現(xiàn)代經(jīng)濟學(xué)思想的古人眼中,我的文章必定如驚濤駭浪,沖擊著他們固有的認知,想來確實刺激得很。
陳小川讀著我的練習(xí)文章,表情像是生吞了雞蛋,“就是離經(jīng)叛道!”
我嘿嘿一笑。把現(xiàn)代貨幣政策改頭換面寫成古文,對這些古人來說確實刺激了點。
“不過……”陳小川突然壓低聲音,“若葉兄真能高中,或許可以為我等寒門學(xué)子爭一口氣。”
原來國子監(jiān)分南北兩院,南院是世家子弟,北院是寒門學(xué)子。陳小川所在的北院不僅資源短缺,還常遭南院打壓。
“上月會試,明明我的文章更好,結(jié)果上榜的卻是南院的趙公子。”陳小川握緊拳頭,“就因為他爹是工部侍郎!”
我正想安慰他,突然感覺背后有人。轉(zhuǎn)頭看去,一個青衫書生匆匆走開。
“南院的眼線。”陳小川冷笑,“葉兄小心,你的離經(jīng)叛道恐怕已經(jīng)傳到某些人耳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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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樓是京城最豪華的酒樓。我站在門口,摸了摸懷里的玉佩,又看看自己借錢買的新長衫——好歹人模狗樣了。
“客官有預(yù)約嗎?”小二斜眼打量我。
我亮出玉佩。小二臉色立刻變了,畢恭畢敬地引我上三樓雅間。
雅間門口站著兩個帶刀侍衛(wèi),看我的眼神像在看砧板上的肉。我咽了口唾沫,硬著頭皮敲門。
“進來。”是那個熟悉的聲音,但比市集時多了幾分威嚴。
推門進去,我愣住了——窗前站著個一襲白衣的……女子。雖然戴著面紗,但那雙眼尾微挑的鳳眼,分明就是“唐雪”!
“看夠了嗎?”她冷冷道。
我趕緊行禮:“唐……唐小姐。”
“坐。”她示意我坐在對面,自己卻站著,“葉凡,二十四歲,祖籍江南,父母雙亡,屢試不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