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獄深處,陰冷潮濕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冰碴,帶著濃重的霉味和森寒。
墻壁上昏暗的油燈搖曳不定,投下扭曲晃動的陰影。沉悶的腳步聲在空曠的甬道里回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心上。
向延引著趙玖鳶,穿過一道道厚重的鐵柵門。
他的臉色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異常凝重:“慕大小姐,人就在里面。只是……她瘋癲得厲害,整日胡言亂語,或哭或笑,神志不清。”
他嘆息了一聲:“下官用了各種辦法,都無法讓她說出只言片語的有用信息。你……當真要試?”
趙玖鳶緊了緊披風的領口,寒意依舊無孔不入地往骨頭縫里鉆。
她目光越過向延的肩頭,投向甬道盡頭那間幽暗的牢房。
“總要試試。”趙玖鳶的聲音很輕,卻滿是堅定。
謝塵冥此刻必定在另一處審訊瑞王,分身乏術。這可能是撬開真相的機會,哪怕希望渺茫。
向延嘆了口氣,示意獄卒打開牢門。
沉重的鐵鎖鏈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借著門口油燈微弱的光線,趙玖鳶看清了里面的人。
一個穿著破舊囚衣、頭發花白凌亂的女人,蜷縮在牢房最角落的稻草堆里。
她的背佝僂著,身體時不時地劇烈抽搐一下,口中發出意義不明的音節,時而尖笑,時而嗚咽。
她看起來遠比實際年齡要蒼老得多,臉上布滿深刻的皺紋,渾濁的眼睛里只有一片空洞。
這就是當年那個能將皇子神不知鬼不覺偷出宮的宮女?如今只剩下一具被恐懼徹底摧毀的軀殼。
向延和獄卒退后幾步,隱在門外的陰影里,給趙玖鳶留下空間。
趙玖鳶站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沒有立刻靠近,也沒有試圖詢問。
她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看著她那如同驚弓之鳥般,在瘋狂與恐懼邊緣掙扎的模樣。
許久,趙玖鳶緩緩開口。
“我以前……在公主府里當過差。公主玄瑤想必你知道吧?皇后的長女。”
這句話,像是一個奇異的開關。
角落里那女人瘋狂扭動的身體,似乎極其輕微地頓了一下。
趙玖鳶仿佛沒看到她的反應,目光放空,像是陷入了某種遙遠的回憶。
“那時,我有個很要好的朋友。她叫柳枝,我們一起灑掃,一起值夜,一起偷偷分享一塊舍不得吃的糕點……她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像月牙兒。”
她的聲音頓了頓:“后來……公主府里來了個幕僚。他看上了柳枝,他背著公主,侵犯了她。”
趙玖鳶深吸了一口氣,那陰冷的空氣刺得肺腑生疼。
“……柳枝……懷了他的孩子,被公主知道了。公主說……賤婢懷了野種,污了公主府的門楣……她讓人……讓人把柳枝按在冰冷的石板上,用刀子,活活剖開了她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