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門的時候,夕陽剛把天色暈染成橘黃一片。
狐獴被他夾在胳膊下,腦袋伸得長長的,一副警覺又興奮的樣子。他原本只是想隨便走一圈,透口氣,不知不覺竟繞去了那處shi地公園。
這一帶他平時不來。路線偏,路名也記不清,甚至有點繞。
沿著步道往里走,兩側高高低低的蘆葦隨風搖晃,草地上有小孩在追著風箏跑,幾個年輕人騎著單車從他身邊呼啦啦晃過去,耳機漏音吵得很,但他一個字也沒聽清。
他走到一片開闊的草地邊,看得見整片海,天色從亮黃漸漸壓到灰橘,邊界模糊。他在一條靠海的長椅上坐下來,狐獴蹲在他鞋邊,尾巴一下一下甩著。
池聞低頭看它,過了會兒,忽然輕聲笑了一下,自言自語似的說:“我是不是被你媽同化了。”
他從不來這種地方,不喜歡繞路,不喜歡風景,也不愛慢慢散步。但現在,身邊沒人說話,連風都是輕的,這種偶爾的安靜讓他覺得喘口氣都沒那么費勁。
他靠著椅背,掏出手機,想了想,撥出一個電話。
“幫我查一個人。”
那邊像在車里,聲音有點雜:“誰?”
“余建明。零四到零七年,在聞兆當財務經理。我要他詳細檔案,出事前后有沒有什么異動。”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死了這么久的,你還真挑個難的。”
“可以加錢。”
對面“嘖”了聲,“行吧。我盡力。”
電話掛斷后,他把手機丟進外套口袋,順手抓了抓狐獴的背毛。那小東西被摸得舒服,滾了一圈,四腳朝天地躺在他鞋上打起了盹。
等天色徹底暗下來,風吹得涼了,他才起身往回走。
程小滿是晚上九點過一點回來的。
鑰匙一轉開門,屋里一片黑。她下意識開了玄關燈,站在門口往里望了一眼——沒人。
她把包往沙發上一扔,開始一間一間找。廚房沒人,陽臺沒人,書房沒人,臥室床鋪整整齊齊,一點動靜都沒有。
手機拿出來一看,她發的那幾條微信全都沒人回。
她又撥了個電話,沒接。再撥,還是無人應答。
她站在客廳中央,冷氣撲面上來,不知道是溫度太低還是自己后知后覺,一陣后怕從脊背上涌上來。
池聞這幾天狀態一直不穩定。有時候白天還能笑一笑,晚上就會整個人陷進去。
前兩天深夜她醒來,發現他人沒在床上,起身找了一圈,最后在客廳地板上找到他。他平躺在地面上。眼睛睜著一動不動,手里攥著根煙頭,煙都滅了。
她當時什么都沒說,只是過去把他撈起來。
她心跳越來越快,強壓住情緒沖出門,先是去了她家樓下的棋牌室,問了一圈沒人見過他。又跑去那條便利店街,沿著一整條街道走了一圈,連他影子都沒見到。
她站在街口,手機屏幕一亮一滅。除了這幾個地方,她根本不知道他還會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