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無聲地控訴著這個決定是何等撕裂靈魂的自毀
仿佛吐出那句“不反對”的剎那,他就已經用自己的靈魂作為了獻祭的代價
這個決定,不是妥協。
是剜心剔骨后的血淋淋的認輸。
是放棄他那賴以生存的“絕對占有”鐵律的終極崩解。
是他尾形百之助一生中最暴烈也最脆弱的姿態
明日子那雙冰封的藍眼睛震驚地望著他側臉上那劇痛般抽搐的疤痕線條,和他眼中那瀕臨失控的風暴空寂,仿佛第一次真正看到這具名為“尾形百之助”的冰冷軀殼下所隱藏的、那瘋狂掙扎的、被他自己親手撕裂的破碎魂靈。
巨大的、冰冷的寂靜在兩人之間轟鳴。回廊深處的燈籠輕輕搖晃,在尾形緊握顫抖的拳頭上投下變幻的光影,如同他此刻靈魂深處無法平息的地震余波。暮色徹底沉落,黑暗吞噬了他緊繃如巖石的側影。那具在權力場上曾攪動風云的高大軀體,此刻卻因一句承諾而顯出從未有過的、近乎崩塌的脆弱線條——像一座被抽走承重柱的冰冷神殿,外表依舊森嚴,內里已然一片狼藉的廢墟。明日子的目光緩緩掠過他因痛苦而扭曲的下頜,最終停駐在那只緊握的、死白而顫抖的拳頭上,冰藍的瞳孔深處仿佛有凍土裂開一道細縫,倒映著他無聲的自毀儀式。
花澤本邸西翼的主和室,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獨特的、難以言喻的混合氣息——昂貴檀香的冷冽、女人情動時散發的暖甜馨香、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鐵銹般的血腥氣。
陽光被厚重的格柵篩成細碎的光斑,落在榻榻米上糾纏的身影上。
尾形百之助穿著極其考究、一絲不茍的藏青色和服常服,衣襟平整得沒有一絲褶皺,袖口嚴密地貼合著手腕。他端坐在榻榻米靠墻的一側,像一尊威嚴卻置身事外的神龕雕像。雙腿微分,精悍的腰背挺直,眼神深邃得如同古井寒潭。
他開口,聲音低沉平穩,沒有波瀾,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存在感:
“她身上……有新的咬痕?!?/p>
“你們……”
他的目光如同精準的手術刀,徑直刺向慵懶依偎在百合子懷中的明日子裸露的、帶著新鮮青紫痕跡的肩頸皮膚——那是他昨天深夜失控留下的印記。
“——昨晚我不在的時候……做到哪一步了?”
赤裸的上半身僅裹著薄綢的明日子蜷在百合子懷里,像一只飽食后饜足的貓。shi漉漉的黑發纏繞著百合子的手臂,閉著眼,似乎享受著百合子指尖在她腰間舊傷上溫柔打圈的撫慰。
聽到尾形的質問,明日子緩緩掀開了眼皮。
那雙湛藍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是了然,也是某種無言的挑釁。
她沒有看尾形。
她甚至沒有轉動脖頸。
只是極其自然地側過臉——
在百合子那張因關切而靠近、布著淡淡紅暈的柔美面容上——
極其精準地、帶著不容拒絕的親昵,將自己的唇覆蓋了上去
“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