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雨水撲簌落下,夾雜著海風的腥咸,涌入鼻腔。
蕭山揣著傳家寶,拖著沾滿泥漿的解放鞋,深一腳淺一腳地踏上了闊別五年的漁村土地。
八十年代的土路,一下雨就滿是泥濘,錯落的印著深深淺淺的坑,再加上路兩邊低矮的石頭或土坯房,也瞬間將他從城市那場鬧劇里,拉了回來。
到家了。
村口,巨大的歪脖子老榕樹下,幾個裹著蓑衣躲雨的村民正聚在一起,抽著旱煙嘮著嗑。
頭頂的雨水對于他們而言,早已司空見慣,甚至遠不及海洋里的十之一二。
不過在看到雨幕中那個渾身濕透、孤零零的高大身影后,有人稍微瞇起了眼。
“咦?你們快瞅瞅,那個身影瞅著有點像……蕭山?”一個聲音遲疑道。
“蕭山?”聞言,另一人小心的捻好煙桿,打笑道,“那小子不是當上市長女婿,在城里享福嗎?”
但,隨著那高大的人影逐漸走近,面上的五官輪廓也越來越清晰。
“真是蕭山!”在看清來人后,漁民劉老漢猛地起身,冒雨將他拉進了樹下,“山子!你咋回來也不說一聲,這大雨天的!”
這破鑼似的一嗓子,就像落入水面的滴星,很快泛起漣漪。
一時間,榕樹下、屋檐下、門框下,越來越多的人探出頭來。他們有些驚訝也有些疑惑,但很快就只剩下毫不掩飾的關懷喜悅。
“山子哥!真是你啊!”
“快進來避避雨!這老天爺今個真不開眼!”
“哎呀,怎么淋成這樣子……是城里出啥事了?”
很快,蕭山就被七嘴八舌的問候包圍,一雙雙粗糙且滾燙的、黑黝黝的手掌,拍著他的肩膀攥著他的手,將他緊緊拽住。
也將他身上在城市里生活五年沾染上的柏油馬路味,逐漸抽離。
“小山回來了?”
聽見動靜,村長老張叔分開人群擠了進來。老人家頭發花白,背已經開始佝僂,只是在看到蕭山濕漉漉的狼狽樣子后,眼眶瞬間就紅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走,叔帶你回家,讓你嬸子熬碗姜湯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