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個關心人的好神仙,可巧我身上的洛神花都用完了,等走時免不得向老師要一些。”
“你唯有挑燈夜讀,或者剛赴任處理公務,腦子靜不下來時才會睡不著,得靠著洛神花入眠,如今陛下放你世間云游,本該逍遙自在,為何又得靠了這洛神花。”
這次尋歌的話沒有出口,她抿著唇,指腹輕輕落在茶盞蓋子上。
“你此番又去了何處?”
“北夷。”
“北夷何處?”
“王城。”
“目的為何?”
“瞧見,一位故人。”
“路上結交的文人墨客,還是無意間相識的販夫走卒,亦或者幾面之緣的商人?”
“……老師可還記著,那曾經與安王交好,后來回鄉探親途中被人截殺,尸骨無存的,柳永裕。”
“記著,我還記得與他同一批的,有一個姓杜的,也是個好苗子,結果那人卻連官都不要,說是放不下家中老母,要回去侍奉終老,結果就這么人間蒸發了。”鹿語階說著,忽而想起來自己偏了話題,忙轉過話頭,“那柳永裕本是那批人中的前十,又受了趙丞相舉薦,還與安王交好,本該平步青云,卻……唉。”
鹿語階實在惜才,說著還是不由得嘆息幾聲,可嘆著嘆著,忽而又察覺到幾分不對,抬起頭看向尋歌:“那柳永裕不是應該死了嗎?”
“咚!”
屋外一聲輕響將顏子衿驚醒,她揉了揉眼角,發現自己不知怎得居然在書桌前睡著了。
披衣起身走到窗邊,俯身看去,原來是放在池邊石頭上,用來舀水的葫蘆瓢被秋雀給撞倒在水中。
想著此事也不急,葫蘆瓢也沉不下底,明日再讓木檀她們拾撿也好。
大抵是隱約有了涼意,夜里的風也有些令人發寒,顏子衿也久待不下去,時辰不早,想著是時候去休息,畢竟昨兒秦夫人說今天要去清平觀上香,得早早動身才行。
顏子衿自然是要同去,這么一想,也不多耽擱,拿了燭臺準備回臥房。
指尖掠過桌面,又停在了翻開的書頁上,顏淮之前替她批注整理的《云霞游記》,兜兜轉轉這么久過去,竟然到了現在顏子衿才有機會認真翻閱。
有些不舍錯過顏淮親自批注的字句,顏子衿瞧得認真,卻忘了白日里惦記著女工,沒有午睡,不一會兒困意襲來,一時難以抵擋,便撐著腦袋在桌前打起了瞌睡。
盯著書上那細細解釋標注的字跡,顏子衿有些恍惚失神,隨后又忙清醒,拿了書簽標記好今晚看到何處,這才回到臥房。
床上擺著簸箕,里面放著一個還沒繡好的印袋,顏淮還沒離開前,不知怎的忽地要顏子衿為他繡一個印袋,還煞有介事地特地說了大小。
顏子衿見這袋子大小,不像是用來裝他平時用的私印,而他的官印又是一直放在匣子里,不怎么輕易拿出。
心中不解,問顏淮他又不肯告知她,只說讓顏子衿繡著,等他回來后顏子衿就知道用處了。
顏淮這瞞著自己,顏子衿心里自覺得不滿,但想著他遠赴前線,不好為了這事兒與他鬧別扭,讓他分心,只得應了。
拿起那印袋比劃了一番,顏子衿只是裁了大小,還沒有想好要用什么花樣,畢竟不知道用途,要是繡得太繁復,或者太簡樸,豈不是又得重做才行。
思來想去,心里還是沒有決斷,打算等隨母親去了清平觀回來,說不定見觀中明韻清凈,花鳥草木自然寧和,便一下子就有了結果呢。
這么一想,顏子衿也不再為此發愁,免得明日早起無精打采,忙收拾好東西,滅了蠟燭就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