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平,你是不是累傻了?還是腦袋被門夾了?一堆破草灰,能肥個屁的田!我看你是存心搞破壞!想燒了老子的地!”
他的目光如同毒蛇,在陸平臉上掃過,又陰惻惻地瞥向遠處那十株格外顯眼的翠綠嫩芽,眼神里的貪婪和探究幾乎不加掩飾。
“還有!”
陳貴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咄咄逼人的氣勢,猛地一步跨到陸平面前,枯瘦的手指幾乎戳到他的鼻子上,
“前天傍晚!你小子在田里鬼鬼祟祟搞什么名堂?!嗯?別以為老子沒看見!那霧氣是怎么回事?說!”
來了!果然被他看到了!陸平心臟狂跳,后背瞬間被冷汗浸濕。他低著頭,腦子飛速運轉,尋找著能糊弄過去的理由。硬抗是死路,必須給出一個看似合理、又能讓這老狗暫時滿足的“答案”。
“管……管事明鑒!”
陸平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顫抖和“惶恐”,
“弟子……弟子哪敢搞什么名堂!那天……那天是弟子餓昏了頭,又想著田里太干,想起以前……以前在老家聽老人說過一個土法子……”
他抬起頭,眼神“畏懼”地看著陳貴,帶著一絲“豁出去”的“坦誠”:“就是……就是集中精神,拼命想著下雨……想著田里有水……好像……好像真的能感覺到一點水汽……弟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就是……就是憋氣憋久了產生的幻覺?
對!
肯定是幻覺!弟子后來不就累暈過去了嘛!”他語速飛快,半真半假,將靈雨術歸結于“土法子”和“餓暈頭的幻覺”。
陳貴瞇著三角眼,死死盯著陸平的表情,似乎在判斷他話里的真假。那套說辭漏洞百出,什么土法子能引動水汽?但陸平那惶恐、虛弱又帶著點愚昧無知的樣子,似乎又不像作偽。
更重要的是,那晚的霧氣確實微弱得可憐,范圍也小,更像是某種巧合或者……這小子走了狗屎運,無意中碰觸到了一絲天地靈氣的皮毛?
貪婪終究壓過了疑慮。陳貴臉色稍緩,但依舊陰沉。他冷哼一聲:“哼!什么狗屁土法子!歪門邪道!也就是你小子走了狗屎運,沒把自己折騰死!”
他話鋒一轉,目光再次掃過那十株嫩芽和冒著青煙的灰堆,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和赤裸裸的索取:“不過……既然你說這灰能肥田,又搞出這么幾棵看著不一樣的苗……說明你小子在種地上,是有點……歪心思?”
陳貴背著手,繞著陸平踱了半步,聲音壓低,卻帶著冰冷的威脅:“陸平,你欠宗門的貢獻點,還有這季的收成,可都指著這塊田呢。要是種砸了……嘿嘿,后果你知道。”
他停下腳步,三角眼直勾勾地盯著陸平的眼睛,一字一頓道:“把你那什么‘土法子’,還有這燒灰肥田的門道,老老實實、一五一十地給老子寫下來!要是敢藏私……哼,老子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陽光照在陳貴那張刻薄貪婪的臉上,投下扭曲的陰影,如同一條毒蛇,纏繞在陸平的心頭。要他的“法門”?這老狗是要把他最后一點價值都榨干!
陸平低著頭,眼中寒光一閃而逝,隨即被深深的“惶恐”和“無奈”取代。他攥緊了藏在袖中、還在隱隱作痛的手掌,指甲幾乎要嵌進肉里。
“是……是,管事……弟子……弟子不敢藏私……”他的聲音“艱澀”而“順從”,充滿了被脅迫的無力感。
陳貴滿意地哼了一聲,仿佛已經拿到了想要的東西,又鄙夷地看了一眼那堆灰燼:“趕緊把你這些破爛收拾干凈!看著礙眼!”說罷,背著手,邁著方步,趾高氣揚地走了,仿佛巡視自己領地的土皇帝。
直到陳貴的身影消失在遠處土坡后面,趙小虎才敢大口喘氣,小臉煞白:“陸平哥……怎么辦?他……他……”
陸平緩緩抬起頭,臉上的惶恐和順從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冰冷的平靜和眼底深處翻涌的寒意。他看著陳貴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那堆尚有余溫的草木灰,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沒事,小虎。”他的聲音異常平靜,“他要‘法門’?給他就是了。”
他走到那堆灰燼旁,蹲下身,伸出雙手,小心地將冷卻下來的、灰白色的、質地細膩的草木灰攏到一起。
“不過……”陸平抓起一把溫熱的草木灰,感受著那細膩的粉末從指縫滑落,眼神銳利如刀,“是真是假,是好是壞……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他站起身,捧著這把寶貴的草木灰,走向那十株在晨光中舒展著嫩葉、生機盎然的啟靈稻幼苗。
危機暫時以屈辱的方式化解,但屈辱的種子已然埋下。而真正的生機,就在他掌心這捧看似卑微的灰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