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在她的堅持下,小晨還是無奈地松開了手。
“悅悅,我今天一直想說,你變得漂亮了好多。”他紅著臉,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她,“但是你臉色不太好看,就算是為了學習,也不要太累了,不然……我會心疼的。以后有時間一定要發消息給我。”
蘇悅點了點頭,不敢再多說一句話,轉身準備逃離。
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刻,手腕卻被他從身后,輕輕地拉住了。
她一愣,回頭。
小晨的臉,在夕陽的光暈下,顯得格外溫柔。他沒有說話,只是上前一步,用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然后飛快地在她冰冷的還在微微顫抖的嘴唇上,輕輕地印下了一個吻。
這個吻,很輕,很軟,像一片羽毛,帶著少年人特有的、干凈的、像陽光一樣的味道。
一觸即分。
“我……我走了!下次再見!”他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勇氣,在她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之前,就已經害羞地跑掉了。
蘇悅一個人,愣愣地站在原地。
她的手,下意識地撫上了自己的嘴唇。那里還殘留著他嘴唇柔軟的觸感,和一絲不同于自己的溫暖氣息。
她的心臟,像一臺停擺了許久的老舊座鐘,在這一刻突然“咚、咚、咚”地,劇烈地重新跳動了起來。
一股滾燙的熱意,從她的xiong口瞬間涌向了四肢百骸。雖然這個吻輕且匆匆,但蘇悅感受到的是比他們初吻時還要激動和幸福的感覺。
在這一瞬間,她不是歸屬于琉璃樽項目的一員,不是那個在男人身下被迫承歡的玩物,也不是那個需要靠出賣自己來換取片刻喘息的囚徒。
她只是蘇悅。
一個正在談戀愛的,會被心愛的男孩子偷親一下,就臉紅心跳,不知所措的普普通通的十六歲的女孩子。
一個,還是被愛著的女孩。
她的眼淚,終于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滾動著。
那一晚,蘇悅在無聲的哭泣中沉沉睡去。
但那并非安眠,而是一場充滿了破碎畫面的無盡的墜落。她夢到自己被困在一個由無數鏡子構成的迷宮里,每一面鏡子里都映照著不同的臉——有梁頤那張帶著溫和微笑的屬于魔鬼的臉;有繼父笪其兆那張充滿了探究讓她不知所措的臉;還有小晨那張純潔的因為她的謊言而感到幸福的無辜的臉。
她在迷宮里奔跑卻永遠也找不到出口。
接下來的幾天,是一種更可怕的被沉默浸泡的酷刑。
她那份從約會中偷來的短暫的快樂早已被繼父的暗示徹底擊碎。她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迷茫和孤立之中。她最害怕的是梁頤和那些可怕未知的課程;但現在連她最尊敬的視若神明的繼父也成為了反對她愛情的同盟。
她感覺自己像一葉被全世界拋棄的孤舟,在無邊的漆黑的苦海里找不到任何可以停靠的岸。
在某個輾轉反側的深夜,一個荒謬的卻也似乎是唯一可行的念頭像一根毒藤從她絕望的心底悄然滋長。
梁頤……
他是唯一一個,知道她所有秘密的人。
他也是唯一一個“允許”我保留這份愛情的人。
她實在沒有人可以詢問并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了。她甚至產生了一種病態的自欺欺人的想法:或許她可以在下一次見到梁頤時,旁敲側擊地,試探性地去詢問他自己和小晨的戀情,到底有沒有可能得到父母親的諒解。
她渴望從那個將她推入地獄的魔鬼口中,得到一絲關于天堂的、虛假的希望。
她開始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