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里,笪其兆靠在門后,平復(fù)著自己那幾乎要失控的呼吸。他心緒難平,就在這時,口袋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屏幕上亮起的,是梁頤的名字。
他接起電話,聽筒里傳來梁頤那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關(guān)切的、仿佛剛下飛機的聲音:
“聞?wù)眩覄偦貋怼B犙沤阏f你今天去‘琉璃樽’了?怎么樣你那個完美的‘臨床樣本’,沒有讓你失望吧?”
“何止是沒有失望,”笪聞?wù)呀o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大口,滾燙的液體灼燒著他的喉嚨,也點燃了他壓抑的欲望。“她剛剛才進門,梁頤……她就像我理論里描述過的最完美的,處于創(chuàng)傷應(yīng)激狀態(tài)下的樣本……那種破碎感……我差一點就沒控制住自己。”
電話那頭,傳來梁頤一聲了然的輕笑。他用一種更關(guān)切的語氣不經(jīng)意地問道:
“聽雅姐說,你對林老師的教學(xué)方式有些不滿?怎么是她們的手段太粗糙影響到你的‘素材’了?”笪其兆煩躁地扯了扯領(lǐng)口,對著電話那頭的梁頤抱怨著。
“那個女人簡直是胡鬧!她們把蘇悅當(dāng)成什么了?一塊可以隨意敲打的頑石嗎?手段粗暴得像個屠夫!還有雅姐那個女人,還敢用集團的規(guī)定來對我無理,對我的行為指手畫腳!”
電話那頭,傳來梁頤一聲了然的輕笑。他并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表示贊同和安撫。他作為一名頂級的律師,最擅長的就是從對方的語言中找出破綻,然后用其自身的矛盾作為武器進行攻擊。
“粗暴?”梁頤的聲音帶著一絲屬于律師的冷靜的疑惑,“其兆,我以為對我這樣的學(xué)者來說,過程的美感固然重要,但最終的實驗結(jié)果才是衡量一切的標(biāo)準(zhǔn),不是嗎?”
這個問題,像一把精準(zhǔn)的手術(shù)刀,瞬間剖開了笪其兆那份充滿了偽善的憤怒。
“你說的‘結(jié)果’是什么意思?”笪其兆的語氣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
“我的意思是,”梁頤的語氣依舊平穩(wěn),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你剛才告訴我,你看到她的時候……‘差一點就沒控制住自己’。”
他頓了頓,將問題像一枚淬了毒的釘子狠狠地釘了下去。
“其兆,你捫心自問,在你沒有對她進行任何‘創(chuàng)作’之前,她完好無損的時候會讓你產(chǎn)生這種‘差一點就沒控制住’的感覺嗎?”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
死一般的沉默。
這個問題,讓笪其兆無法回答。因為答案是否定的。
梁頤沒有給他留下任何喘息的機會,繼續(xù)用他那冷靜到殘忍的邏輯清晰的語言進行著最后的追擊。
“所以讓你差一點失控的不是那個‘完整’的蘇悅,而是今天這個被林老師用‘粗暴’的手段處理過后,變得‘破碎’的‘充滿了創(chuàng)傷應(yīng)激反應(yīng)’的蘇悅。”
“你嘴上在抱怨林老師的手段,但你的身體,你的欲望,卻在為你親眼所見的‘結(jié)果’而瘋狂叫好。”
“你不是在為她受到的懲罰而憤怒。”
“你是在為那個親手‘執(zhí)行’了這場懲罰的人,不是你而感到嫉妒。”
這番話像一道驚雷,徹底炸碎了笪其兆用來包裹自己欲望的所有名為“藝術(shù)”和“學(xué)術(shù)”的華麗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