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財?
這常平倉的糧食賣掉發財,你是指望老朱將我砍了吧。
“賣掉常平倉糧食是有綜合考慮的,首先,句容田畝并沒有遭遇旱災,五六月時,百姓糧食收成基本可以確定,較之往年并無大幅減產,這是我敢于賣掉常平倉糧食的底氣。”
顧正臣認真地說。
百姓有收成,短時間內不會出現大規模災荒,哪怕是幾個月沒有常平倉,對句容百姓也沒什么影響。
“其次,賣掉常平倉的糧食,縣庫拿到了一萬貫錢。現如今,句容百姓糧食收成過半,新的糧食下來,百姓必然會糶出一些糧食,縣衙可以用換來的錢來購置新糧,可以走一貫錢兩石米,如此一來,百姓得了實惠,不出兩個月,常平倉又將滿倉。”
韓宜可聽著顧正臣的話,在內心盤算了下,不由得有些驚愕。
這樣轉一圈的話,常平倉不僅沒任何損失,還可以用賣出去的一萬九千石糧食換來的一萬貫錢,購置兩萬石糧。
在這個過程中,百姓賣糧多賺了一點錢,而常平倉憑空又多弄出來一千石糧!也就是說,顧正臣似乎什么都沒做,就給縣衙弄來了近五百貫收益!
“怎么會這樣?”
復雜的計算與過多的曲折,讓韓宜可有些難以明悟,但仔細想想,顧正臣這樣做,對句容縣衙,對句容百姓,沒有任何損失,只有好處!
“不可能這樣,怎么好處都留給了你,總會有人吃虧吧?”
韓宜可追問。
顧正臣微微點了點頭,指了指西方位:“上元縣等地的大戶、富戶,還有來句容購置貨物的商人,他們做的好事。”
韓宜可深深吸了一口氣,沒想到顧正臣的局竟是如此之大,他的謀略算計,簡直是驚人!
顧正臣從一堆賬冊里,將縣庫的賬冊拿了出來,遞給韓宜可:“你看東倉、西倉的賬冊是沒有任何意義的,要看,就看縣庫的賬冊。”
韓宜可接過賬冊,翻了兩頁,眉頭緊鎖,快速翻至后面,目光從舊管(上期結余)、新收(本期收入)、開除(本期支出)、實在(本期結存)條目中一一看過,落在了最后的“實在”數字上,不由得瞪大雙眼:“三萬五千八十二貫七百六十二文!怎么可能,一個句容縣怎么可能會有如此多銀錢?”
不可思議!
哪怕是知府衙門的賬目,也找不到如此亮眼的存余!
顧正臣輕松地說:“只看賬目,句容縣確實算得上富裕,只是在這賬目之中,還需要開除常平倉的一萬貫錢,另外還有尚未結給的三大院婦人與匠人銀錢,這賬目里還有商人的墊付款,當然,佛門、道門和句容有緣,送來了點錢,也算到了里面……”
韓宜可低頭翻看著賬冊,滿是不可思議:“這就是你的治理之道!顧知縣,你當真能讓句容百姓吃飽飯嗎?”
顧正臣嘆了一口氣:“讓百姓吃飽飯是我渴望的盛世之夢。去年中秋在東宮留下吃飯論,多少有些年少輕狂。深入到句容與百姓之家才發現,想要讓百姓吃飽飯,是極不容易之事。解決幾百戶的溫飽,我可以做到,可解決幾千戶,上萬戶的溫飽,難!”
韓宜可收起賬冊,看著沒有迷失的顧正臣,深施一禮:“韓某先前急切,言語無狀,多有錯怪,還請顧知縣見諒。”
顧正臣抬手,將作揖的韓宜可扶起來:“你是為民心切,這事好事,何來怪罪之有。”
韓宜可將賬冊放回桌案,原本嚴肅地臉色轉而消失不見,平和地對顧正臣問:“賬冊我就不看了,只是養廉銀之事,是否有些偏離讀書人的氣節了?君子固窮,清廉乃為本分,緣何還要設養廉銀?以財養廉,到底是廉,還是不廉?”